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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州梦(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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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出门时,风和日丽,虽然春寒料峭,拂面的轻风却已带上了梅花的暗香。洺州算不得什么繁华富丽的都会,集市上也不过就是些寻常的物什。针线刀尺,丝麻皮布,还有挑柴禾、推木炭的。酒旗招摇,茶香氤氲。笼屉掀开,麦香诱人;宰刀落下,分肉平均。市上还没有什么菜,只有新挖的莲藕,白生生的,煞是喜人。

王孟景望了望王介甫,不无遗憾:“你来的不是地方啊!要是在长安,我领你去饮最香的酒,吃最鲜的肉,听琵琶,赏箜篌,吟诗唱曲,看胡姬舞柘枝,还有火祆儿吞刀吐火……东海的珍珠,西域的香料,草原的皮货……哦,波斯的地毯,四百年后还见得着吗?那里面是掺了金线的,五彩缤纷,光灿灿的……唉,人这辈子啊,总要见一见长安……”

长安,大唐的长安,贞观的长安,那真是梦里才会有的地方……倘若能见到那样的一座城,真是一辈子也不想回去了。

前人又哪里知道,河西被阻,西域早已断了往来,休说是舞步蹁跹的胡姬、吞刀吐火的火祆儿、金光璀璨的地毯,就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都只能靠猜了——或者连猜都懒得猜。朝野上下,暮气沉沉,休说是进取西域之志,就连西北二寇,也只能输以金帛而已!民之血肉,都用来填了胡寇的肚子!

王介甫几乎想流泪,可又不愿提太多,只得避重就轻:“高昌,于阗,西州回鹘,倒是也来朝觐过我朝的。”

“回鹘?铁勒的回纥部吗?原来他们也跑到西州去了。那里我也去过——侯君集灭高昌的时候,我就在军中。”王孟景抚摸着胸膛,长舒了一口气,“我一生事业,到了那一天,才算圆满!”

又走了几步,王孟景陷入了沉思,似乎在酝酿着一段很长的话,必须好好思考才能陈述得当。正在这时,王介甫因他提起灭高昌,想起了他那句“尊奉了十六年天可汗”,遂问道:“现在是贞观二十年?”

王孟景被他打断了。

“正是。”

“薛延陀灭了吗?”

“还没有,不过主上说,就是今年的事了。蛮夷之辈,天可汗说他今年亡,他就绝对挺不到下一个春天。”王孟景笑道,“就在月初,夏州都督乔师望、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等大破薛延陀,多弥可汗轻骑奔逃,看起来是挺不了多久了!”[1]

“回纥破薛延陀有功,就要为唐州府,统管北方了。”王介甫眼中充满了艳羡,忍不住赞叹着,“天可汗,天可汗——谁不愿活在天可汗的时代啊!”[2]

王孟景哈哈大笑。

“你说得对!我们圣人,是千古少有的明君!”

“是啊!四百年了,贞观之风,到今歌咏,千载可称,一人而已!”[3]

正走之间,王孟景忽然停住了脚步。王介甫一望,原来路边有一家小店,门户敞开着,里面是三坟五典、经籍书画。二人一同走进店中,王孟景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卷,展开窄窄一条,细细观赏上面的字迹,然后轻轻放下,又捧起一卷。

看王孟景神色,似乎对这些格外眷恋,王介甫忽然意识到,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它们必然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不待发问,王孟景慢慢放下了书卷,开口叹道:“纸和绢,太脆弱了!禁不起火烧,禁不起水浸,禁不起虫蛀——每一部流传至今的经籍,都是多么珍贵啊!”

“王公,您一见了晚辈,就问洛神赋图……”王介甫这会儿想起来了,“莫非是经籍书画于您十分重要吗?”

王孟景长叹一声。

“这桩事……说来话长了……”

王孟景又顿了顿。漫长的六十二年,发生了太多事,如一团乱麻,必须找到头才能理顺——

“开皇十四年大旱,隋文帝不许赈济,令百姓就食山东。那时我才十岁,家里进了一伙盗贼,将家父的藏书尽数烧毁——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不少恐怕都是孤本了,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家父大病一场,凭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抱病默写,只默出了二十八本,就溘然长逝。我们兄弟四处求师,借阅抄写,这才习得文学。”[4]

王介甫这才想起,彼时还没有刊印一说,书籍都是手抄的,的确是每一卷都极其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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