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2）
安摇心中咯噔一跳，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将女孩的尸体小心放置在地上，恍惚地向那边走过去。愈走，他的脚步愈加沉重。
因为他清楚，他的行囊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他深呼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其他都没有丢，唯有那位白衣道人送的符箓没了。
他蹲到地上轻轻抚摸着行囊，良久默然。
他看见一张纸。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只有几行，还混杂着些错字。但若仔细看，还能看懂些他的意思：
“对不起，我是跟不上的。”
安摇看了一阵，突然发狠地将它撕得粉碎，扬飞了满天。
他能救得了谁呢？最后还不是要灰溜溜的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安摇轻轻咧了咧唇角，更加沉默了。
还好，那群人走走停停，走的并不快。他若走得快些，还是可以跟得上的。
他在队尾跟着，不停有人拿戏谑的目光望他。他抿了抿嘴角，将目光往其他地方投去，权当没有看到。
最先挡住他的是那名妇人。安摇当时正想得出神，一时并未察觉到，过了一阵，才微微仰起头，手上的力度稍微紧了些。
此时大家都在休息，安摇正坐着，那妇人则站着。黑影扑到他的脸上，使他因阳光直射而一直感觉酸涩的眼睛好受了些。那妇人本来见他时还满面喜色，但看清之后浑身却僵住了。
安摇默默站起身来，将女孩儿的尸体交到她手上，低头没有看她：“将她埋起来吧……”
妇人晃了一下，几乎摔倒在地。她颤抖地抚摸着女孩儿满布伤痕的脸颊，忽觉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手掌扬到半空，而后狠狠的落到安摇的脸上。
然后她便抱住女孩蹲到地上大哭起来。
安摇捂着红肿的脸，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距离安家已经很近了。
他的家……吗……
安摇将馒头塞进嘴里，直愣愣的瞪着前面，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安家大的吓人。
前面几名壮年推开门后，都不由怯怯的缩了缩脖子，良久才讪讪的把众位都让了进来：“里面确实没事，都进来吧。”
甚至带有回音。
安摇呼出一口气，扭头望向众人：“还剩多少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没人答话。
安摇勾了勾嘴角，转而问道：“还有多少人有符？”
零星响起几个回应。
安摇叹了口气，轻轻道：“诸位想清楚，这种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保不全自己的。若是各位都不配合，那么到时候死得便是大家。”
于是又有几个人开始回应了。安摇数了数，大约十来位，加起来共有二十张符。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一些……但应该还能应付。
安摇正如此想着，人群中突然发出一件骚乱，隐隐有小姑娘惊悚的尖叫声混杂。众人急忙散开，留出中间一位面色铁青、浑身抽搐的青年人。这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忽然爬起来，双眼血红的扑向距他最近的一人。安摇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紧紧擒住那人胳膊，生生的撕裂下来！屋内尖叫声连绵不绝，在回音的效果下，更加吓人。
安摇眼见着他又要扑向第二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顺手拔下旁边一把黑色长剑，狠狠没入这人的胸膛。这人抽搐了两下，似乎想用手摸摸伤口，但是手举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了，整个人带着剑压到地上，白沫与血沫一同挤在嘴角，眼睛犹在狠狠瞪着众人。
安摇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呆坐在地上。那位被撕裂胳膊的人在地上尖叫着四处滚着，喷薄而出的鲜血甚至溅红了旁边小姑娘的裙角。他不停地扯着安摇吼道：“救命！救命！！救命啊！！！！！”
安摇浑身冷汗簌簌流下，只得低身查看，一边扬声问道：“有大夫么？有大夫么！”
人群中急忙有人应声：“在这！这儿有一个！”
安摇一喜，还未待看清那大夫是何模样，便被他身后那人吓住了，急忙喝道：“快闪开！都分散的远一些！”
又是刚才那种情况！！！
安摇咽了几口口水，拔过剑乱砍一通，只觉耳中嗡鸣，除了尖叫还是尖叫。一片混乱中，他把脸上的血一抹，声嘶力竭的大喊：“快进屋去！”
众人不敢逞强，顿做鸟飞云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摇把长剑一扔，双眼发红地问道：“到底你们都干了什么？！”
他现在双目圆睁，眉头拧的死紧，又浑身浴血，显得格外吓人。一个女孩儿往后躲了又躲，终于抱住她娘亲的大腿，哇哇哭了起来。她娘赶紧将她搂住，壮着胆子大喝道：“瞎叫唤什么！问话不会好好问啊？平常怎么没见你敢出个大气？会砍人了不起啊！”
安摇心中一凉：“我砍人？你反倒怪我砍人？我的错？！”
她四下瞅了瞅，脚下不住往后挪着，终究底气不足的哼道：“……万一那些人还能救好了呢？……”
安摇禁不住大笑，笑的笑着，眼睛就模糊了：“好哇！是我的错！我不该砍他！我不该让你们先走！我也不该护着你们！我更不该给你们指这个屋，叫你们进来！对！对！全是我的错！！！”
那个女娃害怕地揪住她娘亲的裙角，哭的更厉害了。
安摇默然片刻，突然又镇定下来，良久才轻轻笑道：“好，我不说这个。那你们倒是告诉我，到底路上你们都干了什么？嗯？都干了什么？”
见人群并无反应，安摇歪了歪头，又重声问了一遍。
“好啦好啦！都告诉他吧！”
突然有一个姑娘尖叫着捂住脸，蹲到地上抽泣起来：“都喝了水！都喝了水！他们都喝水了！”
安摇晃了一下，颇为不可置信：“不是都说过不能喝外面的水吗？”
姑娘崩溃的大喊：“都喝了！都喝了！！！”
“好！好！”安摇静了一阵儿，突然抚掌笑了：“好！你们做得好啊！我管不了你们！管不了你们了！”
我又能管得了谁呢？！！
他披头散发，状若疯狂，望向人群的目光，极其令人胆寒，像是里面溶着化不开的冰雪，顽固的冻着什么东西。
“闭嘴吧！若不是你不说清楚，我们哪会知道喝了什么后果啊？”
安摇停下笑，往人群中望去。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人。老人拄着拐，往地上敲了敲，理直气壮地盯着他看。
好个理直气壮！
又有人开始喊了起来：“对！还有，你若是真想保全大家，怎么你不肯把符拿出来？！”
一句话，宛如一颗石子激进水中，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是！前两天我还看见他有一张呢！刚才只顾让大家拿，到时候他想自己保全吗？”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若不是王念阳家收留了他，哪有他今天！”
“别想啦，人家是安家人哩！哪屑得着我们！安家人，好厉害！”
“切，安家又怎么样！还不是靠着别人才整好了门面！他算个什么人物？”
“还有先前的
孤儿。要去找的是谁？还不是自己回来了！说不定人家找都没找，就是去逛了一圈，显得自己多高风亮节呢！”
“次次都有他，哪哪都有他！我看村长也是糊涂了，竟这么交给这么个人带着咱们！……”
烦！好烦！
嘲讽、愤怒、嫉妒、鄙视、幸灾乐祸……安摇已经分不清他们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向他，只知道他们个个都在恨他，发疯似的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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