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2）
陈野掐紧童景熠的脖子，把人拖拽到旁边的柴堆上，狠力向下按，表情扭曲狰狞。一声声低吼自他口腔深处发出来，像山中困顿的野兽。
童景熠使劲仰起头，几次试图掰开陈野的手，都失败了。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当初没跟余承芮一起报班学跆拳道，不然这会儿，他说不准已经凭借一记漂亮的反击反被为主了。
“你要是……现在把我给弄死，那就……不是被管教……两，两年，就能解决的事儿了……”他断断续续地说。
陈野瞪大双眼，厉声道：“反正我也活够了！”
童景熠艰难地摇头：“我……我可没有，我还有个宝贝弟弟，等……等我呢……”
陈野仿佛被戳到了心中的痛处，他攥着童景熠细瘦的脖颈，将人提起来，再重重甩下去。反复几次过后，童景熠洁净的脸上出现了几处渗血的划痕。
“你这种人，装什么高尚敬业，还来山里，跟我耗？怎么，回去打个申请，让领导们给你发小红花么！嗯？！”陈野抬手抽了童景熠一巴掌，控诉般狂吼：“你没资格窥探我的内心！趁早回你的温室，当一朵被园丁按时浇灌的小白花！我就是有保护壳怎么了？你没有？这世上谁都有！谁都虚荣、虚伪！谁都自傲、自大！每个人心里都阴暗、恶心、见不得光！你也不例外！我今天把你弄死，你以为就能得到舆论的同情？他们只会说‘那个人活该’！你的杂志社会利用你的死，再去炮制耸动人心的专题，大赚一笔！”
“……嘿嘿，你说得对。”童景熠侧过脸，啐出一口血。刚才那巴掌不算很重，但赶巧是他上下牙张合的时机，腮帮子内侧的皮肤被咬破了。他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片刻，随后放了下去，一副已经放弃挣扎抵抗的模样，只剩眼睛缓慢地眨着。
陈野稍松手劲，扯开嘴角微微地笑着，“卢臣有句话说对了。”
童景熠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的确荤素不忌，我谁也不喜欢，但谁也不拒绝，特别是漂亮的男人女人。”陈野粗暴地抓起童景熠的头发，嬉笑着说：“虽然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成熟男人的气息，但皮相还可以，干干净净，是个漂亮男孩子，感谢我的亲姐姐。”
……这绝对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脑子不太正常的小青年，童景熠迅速地转动脑筋思索着，右手趁陈野俯身的当口，掏进了自己的裤袋。
里面有把水果刀，是刚才翻包的时候，从装药盒那袋子里发现的。弹簧性质，不需要硬掰，按一下就能弹开。
好小子！童景熠暗暗赞赏了余承芮一句。
“妈的，我这回牺牲大了。”童景熠说着话，拼命举起手来，将刀举到陈野的背后。陈野注意到了，不过没有做出反应。
“不知道你小时候遭受过什么不公，”童景熠继续咬牙说道，“过去我也混蛋过，干过不少智障事儿，一直挺后悔。但是你，真叫我开眼界。你这种人，跟你讲道理玩儿‘话疗’，都特么是浪费时间。”他握紧刀柄，暗暗用力，刀尖刺进了陈野的皮肤，“你不挨收拾，我一年都过不舒坦……”
话未说完，他的手腕就被陈野捏紧，捉到了眼前。刀上有一点血，但比起童景熠脸上的，不算什么。
“怎么着？还想再进去一回？”
“算了。”陈野松开他，神情迅速恢复冷淡，仿佛无事发生，“吃饭吧。”
童景熠摩挲着发痛的脖颈，依旧靠躺在柴堆上。陈野的手劲太大了，跟他文绉绉的外型完全不同，像电影里那些变态神经病。
“你不吃就一直躺着。”陈野说，“吃完滚。”
童景熠扭头使了把劲，叹气道：“你扶我一把。”
陈野：“你他.妈.的欠揍！”
童景熠挥动小小的水果刀：“我他.妈.的起不来了！”
仰躺的时间太久，姿势难度过大，童景熠不敢猛地起身，担心把脆弱的老腰搭进去。
陈野随手抽了根粗柳条伸过去。
童景熠拽紧，借力坐起来，缓了五六分钟才敢支起身子挪步。
“妈的，点儿背。”他指着陈野鼻子骂道，“老子要是就此断了腰，你下.半.身那玩意儿就别想要了，现场物理阉割。”
陈野嗤笑：“用你的粉蓝色可爱小水果刀？我等着。”
“那你可要痛苦很久。”童景熠故意用木棍戳弄陈野颈窝。
陈野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声，“你什么恶趣味？！”
“恶不过你！”童景熠一屁股蹲坐到凳子上，水果刀一下下地敲击木桌，“就在这儿吃晚饭，上菜！”
“……”陈野深呼吸几口，双臂肌肉绷紧又松开，叹气道：“别指望我会跟你道歉。”
“你做的事，根本不是道个歉就能一笔勾销的。”童景熠收起水果刀，塞进裤兜，“你这儿有碘酒之类的东西么？我脸上的伤口得处理。”
陈野往几乎变成干锅的菜里重新倒了些水，起身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提着医药箱。
“在山里这种伤很正常，不用管，几天就能好。”
“就算老子不靠脸吃饭，这特么也是老子的脸。”童景熠说。
陈野面无表情地上前帮童景熠消毒涂药。
“很久没发泄了？”童景熠闭着眼问。
陈野点头：“我下山只是去买储备粮，或者见一见网上认识的读者跟朋友。”
“哦，男男女女。”
“只是唱K、聚餐、压马路。”
童景熠九曲回旋地“哦”一声，“一个不通人事的小屁孩儿，写点边缘文学，还有一帮固定读者为你花钱，这不是很幸福？你还要什么？当初的那些病友们，他们混得怎么样，跟你相比如何？”
“有开裁缝店的，月入两万。”陈野涂完药，用纸巾擦去童景熠嘴角的血迹，“我掐破你嗓子了吗？”
“你当自己那粗糙的手指会穿墙术呢。”童景熠推开他，继而笑着问：“你们在里面应该都学了技术的吧，你呢？你会自己裁剪衣服么？”他晃动手臂，翘着小指，做出穿针引线的动作，“会那个？”
陈野尴尬地点头：“你别这样，裁缝师不分男女。”
童景熠收起笑脸：“刚才还在袭击我，这会儿就谈性别话题了，网上冲浪的时候，是不是老被喊‘大大’、‘老师’之类的，三观拿尺子量过那种。”
“……你最好别再惹我生气。”陈野拿走医药箱，端了个电饭煲过来，甩了套餐具在童景熠面前，“想吃自己盛。”
“凭什么？我可是你暴力行为的受害者。”童景熠无辜地仰头，溜圆的眼睛闪着水光，窗户的形状映照进瞳孔，让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在杂志社敲字的普通小编辑。
见陈野不说话也没动作，他歪着脑袋，“嗯？”一声。
陈野任命地帮忙盛饭，“要冒尖儿的还是平碗。”
童景熠捏起筷子指挥：“比平碗再减半公分。”
陈野烦躁地皱眉：“鸡都吃得比你多！”
“我又不是鸡，我为什么要跟鸡做比较。”童景熠接过饭，用筷子戳了戳，稻米的香味伴着热气钻进鼻腔，“有点儿硬，你肯定没提前泡水。”
陈野忍下怒气，沉默着从墙上拿下一个藤条圈，放在桌上，垫炖菜锅。
“哦！挺聪明啊小伙子！”童景熠赞扬地鼓掌，“所以说我觉得你还是少在那写晦涩的东西了，我看你自己也没多大兴趣。开个直播，或者下山去当裁缝，都能让你比现在过得舒坦。”
“闭嘴，吃饭。”陈野掀开锅盖。
童景熠探过脑袋，吹散菜汤热气，“你放辣了？”
陈野点头。
“那不行。”童景熠放下筷子，“给我拿白开水。”
陈野夹了块腊肉塞嘴里，当没听见。
童景熠有点儿上火了，刚才两人打架时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心里越发不爽。他盯着面前老大一锅热烫的菜看了片刻，按耐不住想提起来丢出去的冲动。但外面的天确实冷潮，这顿饭不吃，晚上必定受凉难捱。
“你家碗在哪儿？”他问。
“八仙桌抽屉里。”陈野大口扒着饭回答。
“哦。”童景熠愣怔地观察这吃相片刻，随后离开了，嘴里嘀咕道：“能吃能睡能干架，好养活。”
陈野听见了，但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端碗的动作微微一滞，嘴里照常吃。
童景熠这人，面对已经熟识起来的对象，嘴巴总是有些碎，但无伤大雅。他向来只当着对方的面挤兑，路线直率，从不偷摸遮掩。
喜欢的，会觉得可爱，像陈野这样的，也只能装没听见。两人刚才结结实实闹了一架，算是坦诚以待了，童景熠的嘀咕，其实不算什么。
童景熠把土豆跟腊肉放白开水里涮过才敢下肚，米饭也泡了热水，用勺搅得稀烂，同时还需要遵医嘱细嚼慢咽，因此一顿饭吃得很费劲，耗时良久。至于陈野拌的那盘小咸菜，他虽然眼馋，却是动也不敢动了，一水儿的辣东西，吃了要难受，胃药都不顶用。
“你这种人，还想跟我死磕。”陈野嘲笑他，“这么衿贵，出来给人卖苦力做什么，在家请仨俩的小丫鬟伺候得了。真特么现世宝一个！难伺候！”
童景熠已经吃完了饭，情绪稳定，对于陈野的话，他同样左耳进右耳出，专心致志揣着刚刚充好的暖水袋跟余承芮聊天，但每回都需要等待很久才能成功发出去，对话进行得很艰难。如此坚持了十几分钟，他没耐心了，索性掏出平板电脑开始工作。
陈野部分的采访，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照目前已知的信息看，卢臣确实不应该再过来，不合适。她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但还是配合杂志介绍了自己的弟弟作为项目案例备选，而团队里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有其他的想法？童景熠拿捏不准，于是把简单整理出来的资料给白唯发了过去，想让他帮忙看一看，担心来不及，又专门去街上打了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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