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1/2）

李源等人并非直奔县里，回程的路上还有其他旁支要去考核，到了凹兴镇上，陆裴荣请求在镇子上停留半日，他需要去与王正浩和夏竹道别。

陆裴荣坚持，李源无法，钟山村这陆家倒是尽出仗义之辈，为此等上半日也无妨。

王正浩知道陆裴荣此次回家是为应对县里陆家的考核，心里早有了准备，毕竟陆裴荣是他的学生，几斤几两他心底有数，比其他人或许有些悬念，比陆培青肯定绰绰有余。

只是，哪怕心里早做好了准备，待陆裴荣亲自前来道别，王正浩还是忍不住叹气。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县里那陆家虽然是商户，家业也算不得惊人，但在这绥昌县已经是上流，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是眼界或是接触到的人脉都要比外公宽广许多，你去县里陆家是很不错的路子。”

王正浩这话其实是在宽慰自己，他很想继续留陆裴荣在身侧教习，亲手将陆裴荣一点点培养成材，可他自身只是个两袖清风的穷秀才，能给陆裴荣提供的帮助实在有限，无法与县里陆家相提并论。

“我知道。”陆裴荣跪在地上正正经经磕了三个头，“多谢外公这些日子的照拂，日后外孙若有能力，定加倍偿还这份恩情。”

虽然最初是他设计才让王正浩将他收入门下，王正浩至今还对他爹带着偏见，但这些日子王正浩毫无保留的栽培他也是事实，怨归怨恩是恩，他都该记在心上。

王正浩托起陆裴荣，道：“外公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去到县里千万要谨言慎行，大户人家不比山间农户，其中腌臜龃龉颇多，稍有不慎就可能难以翻身，切记树大招风。”

陆裴荣拱手俯身，“孙儿谨遵外公教诲。”

王正浩依然放心不下，道：“你说过陆家有个天之骄子的少爷，头脑聪慧天赋过人，可惜困于法令不得科考，陆老爷将你们这些旁支农籍的孩子接进县里，虽说是为了考功名扶持本家，但中间终究隔了一层，若你处处都压那陆少爷一头，陆老爷大约会担心陆少爷无法控制你，怕你日后取陆少爷而代之，从而将你扼杀在萌芽之时。”

陆裴荣点头，外公说的这些他都想过，不过倒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毕竟他在陆家待不了多久。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王正浩不再看陆裴荣，这人年纪大了，好像更容易多愁善感。

陆裴荣别过王正浩，立刻就去城外找了夏竹。

听闻陆裴荣要跟着去县里陆家，夏竹虽然有些不舍，但总归喜大过忧，“我知道了，等我学成手艺，我就去县里找你。”

“好。”陆裴荣嘴角弯弯，把陆敬元摔下沟里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夏竹，连带陆敬元想推他下去的事。

夏竹一惊，道：“陆叔摔得严重吗？陆婶儿和鱼儿怎么样了？”

“还挺严重的，手和腿都断了一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二婶儿和多鱼没事。”陆裴荣惊叹于夏竹的善良，只能告诫道：“家里很有可能会来叫你回家伺候二叔，你可以回去伺候，但没必要伺候一整年，你懂我意思吗？”

“懂，我有数的。”夏竹紧蹙着两弯细眉，“陆叔他竟然……为了一个去县里陆家的机会就这样害你……”

也对，对于县里陆家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穷苦之家的人来说，这却是能逆天改命的绝佳机会，只要抓住了，就会与此前的人生有天壤之别。

夏竹捂着胸口，“还好你躲过了，我根本不敢想，如果你没躲过……”

光是想想就心口疼。

“没有如果，我躲过了便是躲过了，夏竹姐姐你不要多想，安心学手艺，争取早日出师，我走了。”陆裴荣笑着宽夏竹的心，转身回了镇上。

除了王正浩与夏竹，陆裴荣还找了一人，那就是汪杨。

汪杨上下打量着陆裴荣，“你爬得挺快啊！我这还没学出个什么劲儿，你都要去县里住了？”

陆裴荣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以免日后你去后山找不见我。”

汪杨吊着个眉毛，“那我还得感谢你呗？”

陆裴荣笑，“都是兄弟，不用见外。”

汪杨摆手，“……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去吧，有缘再见。”

“我们将会很有缘。”

“……”

至此，陆裴荣便跟着李源一路朝县里去。

县里陆家大宅坐落在广云巷，占地很广雕梁画栋，连门环都镀着一层金。

李源拢共带了四个男娃进城，全都在十岁左右，家里清贫没出过镇子，看到陆家这镶金镀银的大宅子，眼里不自觉露出了惊诧与艳羡。

一个名叫陆明的满脸不屑，“没见识，见到钱就两眼放光，俗！让陆老爷看到了会怎么想我们？”

说完这话，陆明发现陆裴荣眼皮都没抬，一时又觉得奇怪，他是因为来过县里陆家几次，家里爹娘也告诫他不要见钱眼开让人瞧不起，所以才一本正经目不斜视。

他旁边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来过这里，却对眼前这些新奇精致的摆件毫无兴趣。

陆明拐了拐陆裴荣，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裴荣。”

“陆裴荣，我叫陆明。”陆明觉得陆裴荣这样的气度才配与他成为同窗。

说话间，陆老爷缓步走进厅内，身后跟着陆培安。

陆明立刻起身行礼，还拽了其余几人一把。

“见过陆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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