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舍得（1/2）

光是白色的，柔和且明亮。她的脸庞如菡萏般清幽，手心紧握雷引珠，眼角挂着泪珠，嘴角一抹苦笑。昆仑山的信物，六界至宝，父亲寻觅万年不得的宝物，现在在她手心。有了雷引珠，可以去昆仑山穿梭诸天万界，以昆仑神的身份睥睨众生。可她觉得这珠子一文不值，没有他微笑重要啊。

“啊！”她丢掉雷引珠，眼泪止不住，似暴雨来袭。因为暴怒，根根青丝竖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这个样子和黄泉路上的恶鬼没有分别。她珍视的相貌风华风骨，在他眼里不过是白骨的皮囊。就算她不顾一切救他，他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她拔剑砍桌子砍门窗砍梁柱，灰尘弥漫，她笼罩在尘埃下，如迷路的幽灵。他连雷引珠都舍得给她，可舍不得对她说一句谢谢！

他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以雷引珠感谢，先行一步。他以为，有了雷引珠，父亲能不记前嫌，让她在灵山当一辈子的郡主？能把她捧在手心，卑微到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她想要的，他从来不舍得给！那么杀了他，杀了寻安，他死了他就会回来。

“双儿睡了吗？”灵山君敲门，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这位大人物。他想不到殿下竟然舍得把雷引珠给她，有了雷引珠，她可行事有昆仑□□义。倒贴原来也有好结果，如果是这样子当初他就应该缠着仙子。唉，希望双儿忘了那场天火，那是他意气用事，算不得真，他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害他呢？

不过殿下重伤之下，还能引来弱水熄灭天火，真是……他擦擦冷汗，好险有个漂亮女儿，不然以殿下的脾气，这个时候他不知道往哪里找寻自己的尸骨。

他是灵山之主，能大能小，能屈能伸。“殿下走了，你早点休息。”语气充满关怀，把昨天差点她烧为灰烬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今天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

“嗯。”出神意料，亦双没有反讽挖苦，还送他出门，偌大的灵山灵气纯净，还能见鬼

人间。

他买完菜，惊觉身后气息严寒，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止身影颤抖，连他的骨头都在发颤。他种过栀子花，连骨阴鸟都见过，还怕什么。可是看这十里长街皆披麻戴孝，鬼哭狼嚎的人，他的恐惧从心底涌出，要把他拖入深渊。好多年前，他也这么哭过。

“公子，您死得好惨啊！”美貌女子洒落漫天纸钱，不住哭泣。“不过是一个下贱浣衣婢，死了就死了，不值得您跟随。您为什么要抛下我们”

寻安不解，她喊得这么惨，也没见她流几滴眼泪。算了，不看热闹，表哥还没吃饭，得赶紧回家，晚了他可要发脾气了。

他绕开哭丧的人群，捡一条小路走。江府的公子死了，他心里空落落的。他见过他一面，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十足的世家范。他为人正直善良，前几年饥荒的时候，不计成本在街上施粥救民，他领过，粥很好喝，可惜再也吃不到了。表哥他……会伤心吧，他想攀他这根高枝的。

“好疼。”他捂着头，脑袋撞到墙了。奇怪，这条路开辟在田里，哪有什么围墙。除非……鬼打墙，他又见鬼了。手不自觉抚摸脖子上的镇命符，空空如也，他把救命的送给裴玄安了！靠，他跟他有什么过硬交情，要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他。

他抱紧自己，蹲在地上默念，“临兵斗者接列阵在前。”行行好，看在他长得丑的份上，不要吃他。如果缺个伴，就去找江离公子，他刚死，不知道鬼界的规矩，忽悠几句，连酆都都陪你去。不要过来啊。

雾气消散，他明显感觉怨气弱了，路渐渐明朗。那个鬼，不是真去找江离了吧？他可是好人啊，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寻安叹气，赶紧跑回家。

寻衍躺在竹椅上，摇着扇子百无聊赖。朝暮馆那群人，不知道发什么疯，穿一身孝服跑去长街鬼号。谁死了都不是不做生意的理由。肚子好饿，寻安怎么还没回来。

“表哥，我这就做饭。”他放下菜篮，赶紧淘米做饭。

“等下。”寻衍惊起，走到寻安身前，鼻子一张一合，猎狗般嗅着他的味道。“你去了哪里？身上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去了菜市场，路上遇上送丧……”

“白事你都碰，你不知道你体质偏阴，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吗？”寻衍提起他的衣领朝门外扔，没了镇命符，他可是烫手山芋。他要过几天清静日子再接手。

寻安不住挣扎，“表哥我不敢了，外面有丧事，我怕啊！”

白色的队伍经过门口，鬼哭狼嚎，眼泪鼻涕飞溅，比寻安还要恶心。寻衍不情愿提起他衣领，扔回家门。

“谁死了？”

“江离。”

“他竟然敢死！”寻衍双眼通红，面皮涨得青紫。“过夜钱还没付，他这不是赖账吗！江家乃永州世族，要什么没有，竟然想拖欠花酒钱！”

“表哥。”他莫名其妙觉得冷，全身打颤。灵压强盛，他几欲昏迷。

寻衍以为吓到他了，忙收起脾气，“算了，人死了我就不计较了，过几天你去一趟江府，替我拿回血汗钱。”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寻衍有些不耐烦，“喂，你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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