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虞美人（1/2）
寻安睁大眼睛，他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不是妖，真的砍下自己的右手，还在地上画复杂的符号。潼湖身上发出红光，他念着复杂的咒语，寻安感觉头晕目眩，嘶吼声越来越响亮。仿佛天昏地暗，寻安看见风从八方吹来，夹杂着索命报仇的呐喊。他赶紧捂上耳朵，太晚了，耳朵、眼睛、鼻子、嘴巴，所有能透气的地方都在流血。不能听，这声音会引发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不想记起！当年屠村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只留下他一人？
落魂阵？裴玄安笑了笑，小儿辈有几个还算有出息。就是为了伤一人，连累方圆五十里百姓，有些伤天和。
“裴玄安，这是我们青丘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在神魔大战中，魔族用落魂阵斩杀数十名神将。魔族退居九渊后，天帝封了落魂阵，不许落魂阵重现人间。就算是违背天条，他也要让寻衍求死不能。
“我看不见。”他转身离去，个人有个人的因果，他插不了手，也懒得插手。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他不愿费力气救他。最重要的事找到阿慈，重明没有放弃反攻，她会有危险的。
门关上的时候，是闭上死门。从始至终，寻安都没有说一句求救的话，他目送他离开。裴玄安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他知道他有能力救他，怎么还傻傻站在那里，任由潼湖宰割？他真是疯了，懒得管却又希望寻安说些什么，给他足够的理由，让他帮他。可惜，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么他是不会回头的。
眼睛都是血，一擦还带出了苍蝇一般大的眼屎，他不是天天洗脸的吗，怎么还这么脏。
“我为君主，尔等任我驱使。”摇动风铃，千万鬼魂化为青光，落入潼湖掌心。潼湖以血为誓，把血滴入阵眼，红光从阵眼破出。潼湖提起寻安，手落在他眉间，在额间画六芒星。有东西进入脑海了，像蛇一样潮湿阴暗的东西，顺着记忆的长河找到他。他被缠住了，蛇张开嘴，尖牙发黑，冒着毒气，要一口吞下他。表哥，你快逃，不要回来！
“真巧啊，你也出来散步？”如多年未见的故友一样，他很自然拍了拍他肩膀。“我说裴玄安，我表弟给你做了一个月的饭，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你怎么忍心丢下他？对了，为了给你买灵芝，祖传的玉佩都当了。”
他不想算人情债，问他，“你回来救他吗？”都跑了几十里地了，这个时候回来看寻安尸首分离吗？
“潼湖这贼骨头，落魂阵都摆到百里开外了，跑得越远越危险，离阵眼越近越安全。我没力气跑那么远，所以回来救人。”
裴玄安冷笑道：“你舍得自己这条命吗？”
寻衍踹开门，阴风迎着门面吹来，四肢百骸跟泡在冰河一样，过了许久才有反应。要不是封了灵台，撞上这么强的怨气他可就疯了。真不知道他召唤了多少冤魂恶鬼，真是造孽。“我舍不得啊，这不还有你吗，我干嘛要冒危险？”
裴玄安笑了笑，“你觉得我会插手？”
“这可不一定。”
潼湖拿着金针，见来人是熟悉的人，眼睛闪着光。他手快，把金针刺入寻安脑门。
“贼杀才，金针封门啊，快跑！”又吹起一阵风，人却没了踪影。潼湖这小子，都祭出金针了，那是引怨鬼在灵台做窝的法术，比苗疆的蛊厉害多了。他拿寻安当祭阵人啊，他不能白白送死啊！
“寻衍，我数到三你还不出来的话，我就拿他祭阵。我要把他挖眼割舌砍手断脚，放出血蛊虫吸食他的脑髓，死后还要把他的灵魂炼成恶鬼，任我驱使。”第二根金针放在寻安眉心，已然是下了莫大狠心。
“表哥，快跑。”寻安脸没有一点血色，面容接近半透明。他的血几乎被放光了，他真是不懂，为什么他遇上的人都喜欢抽光他的血。
“一。”
“寻安要死了，你还躲着。公主被抓住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抛下柔弱的公主，自己躲在角落，让公主被那群畜生践踏。”他目眦欲裂，血光从眼睛透出，恨不得把寻衍撕成千万片，换回公主的平安。
裴玄安想起很久之前看的《山海经》，它说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它忘了说，九尾狐不仅食人，还绝情。
“你想多了。”寻衍刮去多余的指甲尖，他紧张的时候总要剪指甲才能冷静下来。他笑道：“该救他的人是你，懒得掺和的人是我。”
裴玄安摇头，“涂山一族的这么蠢吗？”如此言之凿凿，他手上有他重要的东西吗？
“你会的。”寻衍断言道，将红豆蔻点在指甲上，一滴两滴，如美人落泪。“你不想知道，人间无数众生，为什么偏偏是他能看见你。你的眼睛，不，是眼窝，好像只有看见他的时候才能发光呢。你的右腿，是不是只有他搀扶你的时候，才不会反抗。看我说了什么，哈哈哈，你没想过为什么吗？是不是他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还是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许说！”他的手扣在寻衍脖子上：“住口，你没有资格说起她！你这种下贱妖狐，就该拿去祭阵，不入轮回！”
“多谢殿下关心。”寻衍笑若灿莲，不反抗他的威胁，淡淡道：“我本来就不能入轮回……”
“二！”
“不信是吗？”寻衍清了清嗓子，在一里开外，用传音术说：“寻安，你都要死了，把你的镇命符送给裴玄安好吗？”
“好。”声音的那头，不怨不恨，如甘心转送心爱之物一般平和。而声音停下的一瞬间，镇命符发着青色的光，龙眼一样，洞察所有人心。
“那是你的眼睛。”寻衍笑了笑，“我忘了说，寻安负责保管你的眼睛，没有他心甘情愿的同意，玻璃珠子变不成龙眼。”他拿手帕擦手，不一会儿，指甲上的血便把白色的手帕染红。分心的时候不适合剪指甲，他记住了。
“三！寻衍，你比我恶毒。”潼湖一刀划开寻安眉心，放出血蛊虫吸食他的脑髓，顷刻间，寻安枯萎如将就木之人。
“不会的！”可身影似风，只一瞬间便来到阵眼前。
快去吧，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他。
“裴玄安，你竟然敢阻挠我祭阵？”潼湖还想召回血蛊虫，晚了，全都成了尘埃。他炼了百年的血蛊虫居然全成了齑粉，他的心血，不可原谅！
“寻安，你怎样了？”他抱着他，急的要掉下眼泪。他的脑髓被吸食了一半，眼睛也受伤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他在赌什么气，关于她的事，他为什么要冒险！
“表哥呢？他没事吧？”寻安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裴玄安，失望似的闭紧了眼。
“你不要说话，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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