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丹辉(1/2)
【第二十三章 丹辉】
尹肆终于还是坚持不住,趴在马背上睡着了,睡的昏天黑地,意识都没了,所以他的身子随着马匹奔跑的势头起起伏伏。
听说尹沐到了历阳,白飒赶紧找借口向孙太守辞别,和尹肆二人绕路回了客栈,取了行李和马“逃”出了城。都没来得及与秦伯道别,以后再书信问候。白飒如此想着。
一开始尹肆还强打着精神,骑着马飞奔在白飒前面,他们从城西逃出,直奔嵩梁山中那条山路,走过嵩梁山,再向北,就是幽涧山了。
嵩梁山峭壁嶙峋,唯有一条窄路横穿其中,策马奔腾,山崖峭壁回音甚远,天黑了,只有崖顶透下一线月光,照得路上白茫茫地像是铺上了一层霜雪。
白飒侧目见了尹肆软趴趴地附在马背上,抬手扶了扶他,以防他从马背上掉下去,十六本缩在尹肆背上的粗布包裹里,见白飒伸过手来,就探身跳出顺着他的胳膊爬上了他的肩膀。顺手牵住马缰,白飒双手一勒,两匹马都减了速。已出历阳有段距离了,就没必要如此拼了命的跑,沿路无村无镇,也得为马匹节省些体力。
刚刚在入山路之前,他们遇见了景若梅前来送行,尹肆没有问景若梅为何他会在此时此地等着他们经过,因他心知肚明这成天没正形的师叔,其实很多事情,他都了然于胸。
景若梅来此地等着他们有两个目的,一是要谢过尹肆和白飒相助,还把苏晃的魂魄收了起来交给他,他这个人对世间已是无欲无求,唯独只有苏晃这一只魂魄可当做个伴儿了。
尹肆眨巴着眼睛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他下马靠在马肚子上保持平衡,“此后如何?你总不能把苏晃一直放在锦囊里吧?”
虽说有符篆封着,但魂魄就是魂魄,既然已经挖出尸体,有朝一日也会定了康家和媒婆的罪,虽可洗去苏晃魂魄的戾气,但也一起洗掉了他的怨气,阴魂不散是有冤情,冤案昭雪魂魄就会渐渐消散,这是无法被左右的规律,就算他们这些修道的方士也不能握着一个人的魂魄让他永久不散。
“不知道,兴许学学刻木偶吧,或者找找什么小妖小怪的可以让他附着,总之办法很多,总能想到的。”
尹肆点点头,想起他这个师叔从小就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精灵妖怪,又被关在敬书斋好些日子,歪主意总是有的,于是也不再为他操心什么。
说完感谢,景若梅从背上摘下一柄剑交给尹肆,他让他拿着——这是他前来要做的第二件事。
尹肆记得清楚,景若梅小时候未能得丹,武法不精,很少执剑,离开清水阁的时候,也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着,这怎会又有一柄剑赠予他?
景若梅见尹肆疑虑,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便道:“是我自己打的,你可信?”
“信。”尹肆若无其事地答着,顺手想拔掉剑鞘看看剑刃打的如何。可他如何用力,这剑就是拔不出鞘,抬头便道:“师叔,你莫要诓我,我都这么信你了,你还给我个死心的刀鞘玩儿?”
景若梅咧着嘴笑起来,伸手夺了剑,搭上另一只手,刷啦一声,宝剑出鞘,尖锋锐利,剑身上还刻有密密麻麻一片符文,还未待尹肆看清楚,景若梅又把剑“咔”的一声合入剑鞘,交到了他手里:“这剑有灵性,你有危险的时候它自会出窍,无险则只是个玩物,防有人盗了去作孽,我才铸成这样的。”
“……那我就谢过师叔了。”尹肆挑了挑眉,摘**后背着的粗布包裹,把它和自己那柄桃木剑插在了一起,又随口问道,“刚才见得剑身上有符文,这符文……又是作何用的?”
尹肆把布包裹背在背上,抬起头看向景若梅。
景若梅低下眼睛,沉默开来,尹肆和白飒不明所以,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景若梅。
“你可记得当年老家主仙逝时我说过什么?”
当初尹朴元老家主亡故,景若梅曾说他的死有蹊跷,但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被大夫人和尹泱斥责了一顿,然后他突然“闭关修炼”,接着就出走了。
“记得,是有何不妥?”尹肆答。
景若梅微微摇了摇头,道:“朴元老家主可能死于某种邪术——”
“邪术?”尹肆和白飒几乎异口同声,同为修道中人,对“邪术”可算深恶痛绝。
“……但我不知道那种邪术为何,我在敬书斋曾查阅各种古籍想弄个明白,最后还是没能找到答案,来到历阳之后也没停止过研究那种邪术,还未能参透——”
“那这剑——”
“……我想,大概你以后会用得到吧——我也不能断言……总之,你就随身带着吧。”景若梅觉得自己可以算是潇洒脱世了,可他觉得尹肆这小子仍然无法脱离苦海,他在将来可能还会不停地与清水阁纠缠不清,而那种“邪术”就曾出现在清水阁,当初他因被斥责而不甘,铸了这把剑,若想求证自己的想法,也只能把它托付给尹肆了。
尹肆点点头,道了句谢谢,“那此剑可有名字?”
“没有,铸了之后就一直扔在那里,也未能用上过……”
“它以后就是你的了,你何不给它取一个?”景若梅瞥了瞥尹肆身边的白飒,“若你没那个才华,就让药君来,我可不想让我这柄旷世的杰作得了个俗名。”
白飒微低着头看了眼尹肆,尹肆面无表情,正把包裹系在背上,开口便道:“就小凤麟吧,反正我凤麟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胡闹!”
“有何不可?”白飒倒是开了口,一副憨憨的笑容道:“想必当年为尹肆佩剑起名为凤麟,就是取个浴火重生之意,现在尹肆又遇了难,正也是浴了‘火’,此后必要得以‘重生’,凤麟……也、也叫熟悉了,挺好挺好。”
“——对嘛!简单易懂,挺好挺好。”
“……”景若梅听药君这么说,竟没了脾气:“你俩就一个鼻孔出气吧,既然赠与了你,你随意啊,你随意。”
看着堂堂药君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景若梅也找不出什么挖苦的说辞,不过从他心里有了些安稳的念头,被赶出师门,他师侄以后的日子定不会有多舒服,但有这么个大家公子护着,总也是有了点儿着落,景若梅觉得,师侄比起自己,要幸运的多。
尹沐来了历阳但事情已经解决,他自是白跑一趟,所以定要把事情经过问个清楚,太守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刚才除祟的过程肯定也会说个明白,白飒带着徒弟以阵降祟,虽然这听上去没什么不对,但他尹沐肯定能明白其中的异样。白氏可不以阵见长。
所以尹沐追来是早晚的事,景若梅也不傻,所以交代完了两件事就开始赶着两人离开,从小便听什么恶诅传世,也有过玄昔兮被囚和祝燕心差点儿被祭的前例,他可不想让自己这个师侄被人抓了拖回去宰了,于是只好匆匆话别,恐怕这一别,也难有相见之日了。
道别后尹肆与白飒走出去了一大段路,都是沉默无语的,白飒不知道尹肆在想什么,他只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把背上的剑抽出来,放在手上颠了颠,而后突然开口道:“我反悔了。”
“什么?”
“这剑,就叫它丹辉。”
“为何?”
“因为它是师叔对清水阁最后的执念,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丹心,与光明。
白飒明白尹肆想表达什么,可他给这剑起的名字是真的不怎么样,他张了张口,想说这名字真的太过俗气,但看尹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剑插回了背上的布包裹里,就没敢多言……
没过一会儿,尹肆就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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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景若梅所料,也如尹肆和白飒可以想见的,尹沐听过太守的解释之后,就猜到了这帮忙除祟的肯定是尹肆。
那日尹肆病危,白飒入了兰陵,而尹肆逃出清水阁那日,家中小辈也说过在街上确遇药君半路相救,那么现在与他一起、善用尹氏阵法的无名青年,定是尹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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