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君(2/2)
尹肆翻了个白眼,心道,看也知道了吧。
但他并没真的把心中之言脱口而出,毕竟面前这人帮了他的忙,但他又不想解释,只迅速作了个揖,道,“药君相助之恩此后必会报答,但现在不宜多说,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城外冲了出去,地上那只瞪着圆溜溜小眼睛看着摔了一地尹家小辈目瞪口呆的小金花鼠,听见动静马上追了过去。
药君也随着他转过身去,依然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继而转回身来,看了看尹氏的那群少年,见他们并没有为难之意,只是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向尹肆的方向追去,这才跟一旁已经看傻眼的妇人说了句抱歉,道:“夫人不便送了,快回去为幼子煎药吧,赶在今日服过一次,明日早上再服一次,便可恢复了。”
妇人抓着他的手连连道谢,他微微弯着腰迁就着妇人的身高认真听着,睫毛覆下来,笑容更是迷人了些,“不必多谢,在下技微,能为您解忧便再好不过了。”
道了别,药君直起腰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装,顺着西边的方向出城了。
这妇人之子是他来兰陵之后瞧的第二位病者,第一个,就是刚才那个生龙活虎的尹肆尹三公子。见他还能活蹦乱跳,药君也便放了心。
他几日前到了兰陵,前脚刚进了城,后脚就有尹家的人找了过来,说自家有被尸毒侵染的病人,听闻他到了兰陵,就匆匆来请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呻吟不止的伤者,居然是尹肆。
听了尹丞断断续续说的事情经过,药君打开药箱准备动手先帮他处理伤口,差人去接了一盆温水,药君坐在床边先解开了粗略包扎在尹肆腰腹部的白布绷带,最里面的三、四层被血浸透了,黏在伤口上,他见昏迷着的尹肆皱了皱眉眉头,动作也不敢太过粗鲁。
“被、被师叔们接、接回来之后已经换……过一次了,可血还、还是不停。”尹丞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和紧张,这孩子吓坏了,他怕他这个小师叔会因为一个没抓回来的女煞丢了性命。
“那女煞究竟什么来历?”
“听师叔曾说,”这时候杵在一边的尹清开了口:“他打听到那女鬼煞曾是个美貌的小女子,后来被人毁了容嫁不出去,就在家整日苦苦哀叹,后来据说有个穷书生娶了她,她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个不在乎她面容的男人肯真心待她,可怎知那男人却是看中了她家中祖传的文房古董,没多久就偷了去换了银子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这女子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还不是好死,她自己划烂了自己的脸,然后投河而亡了。”
药君一边听一边小心谨慎地拆着绷带,这俩个倒是好说话,问他们一句,他们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来,倒是省了心,但听了这事情药君的心就沉了一下,既是不得好死,怨气也会更重,修炼成了煞,那对人的伤害就更是很难治好,幸亏今日是自己来了这兰陵,否则恐怕尹肆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越是往里剥掉一层绷带,药君越是皱紧了眉头,到最后整块伤口触目惊心地袒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干呕了一下,无法接受。
想他药君也是云游各方为人治病看过多少怪病和腐烂伤口的人,可他从未想过这种不堪的画面正血淋淋地刻在了尹肆的腹部。
伤口很深,深到如果不是有绷带挡着就会有肠子流出来的程度,伤口边缘的肉向外翻卷着,像是什么东西让细嫩的皮肉起了药物反应,有些翻开的肉已经泛了紫黑色,甚至生了蛆虫。
既然曾换过绷带,那伤口必是清洗过的,为何又会这样?
药君做了难,但也要下手治好了他,于是卷起袖子,他先从药箱中拿出一柄竹质镊子,一条一条地把尹肆腹部伤口里的白蛆虫挑了出来。
“药君为何两只手都带着手镯?”
尹丞这孩子就是傻实诚,总是看见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就直直的问,药君听他这么问,抬起头微笑了一下,没有答话,继续低下头,放下竹镊子,取了小刀。
去了坏死的皮肉,药君在自己随身的木质箱子最底下一层翻出了个锦囊,抽开系绳用细长的手指夹出一个纸包,又在箱子里拿出一个半大不小的药瓶,拔开瓶塞,打开纸包,把纸包中的药粉都倒入了药瓶中,然后他盖上瓶塞把瓶子晃了晃,才又开瓶倒出了些药粉在尹肆的伤处。
尹肆疼的五官都拧了起来,尹丞放下装着蛆虫的盘子,拿起手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层层汗珠。
待上了药包扎好,药君把整瓶药递到尹清手中,道“每日午后换药一次,七日内便可有起色。”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东西。尹肆的伤口有异,但好歹已无大碍了,来日方长,以后再问个明白,清水阁不宜多留,谢绝了留客的好意,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