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看烟火
首页 > 都市言情 > 和你看烟火 > 16 【启蒙】你的样子

16 【启蒙】你的样子(1/2)

目录

二〇一四年夏天过去的时候,我尚未离开北京。李渊在读研究生,下半年的时候开始回到学校。我有时还会收到杂志社的约稿之类,但总体而言处于一个写作的空窗期。这期间我收获到的最有趣的故事便是那个来自青岛的女子Amy所讲述的故事,可是当她把最后所有的事实告诉我时,我和她都知道这是个不能发表出来的故事。

由于写作的瓶颈,我再度燃起了离开北京的念头。在我几乎都已经决定好要去九江的时候,我在某个清晨出门时瞥到信箱里的一封信。不是电费水费的催缴,而貌似是读者的来信。可奇怪的是,我和读者的联系从来都是透过网络,没有陌生人知道我的住址,更何况在几个月以前我还没有确切住址。

当我展开信纸时,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三年多以前,我虽然经历了大学毕业时期的种种……事件,依然开始了自己迈入社会的生活。那是我在毕业前就找到的工作,在北京的N报社总部担任一名实习记者。新人总是备受欺压的,哪怕你出身的大学比某些senior好不知道多少倍。但我并没有怨言,我知道经历过那种事后,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吃苦耐劳,最累、最没有人想干的活我都尽力揽下,永远跑在第一线,夜夜熬夜写稿子。由此,我换来了同仁的尊重,在年底的时候成为了正式记者。

我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按部就班行进下去。

直到二〇一一年底那个寒冷的冬天,一个陌生人敲开了我和李渊合住的房子的门。

他裹着深绿色军大衣,捂得很严实,根本看不出来长相。一上来,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好,我叫林育生。也许你听说过我,我是一九九六年杭州警察被害案的通缉犯。”

二〇〇三年四月。那一年上半年,整个中国被笼罩在一片名为SARS的阴云之中。在那之前的几天,我和包行天还在做我们的学校社团的课题。周末的时候,我和他乘车去到郊区的润城图书馆查阅旧资料。

包行天那一阵子有在改变,我能看得出来。见面的时候,他会主动和茫茫或是阿凉问好,也不再表现得那么疏离与被动。对我而言,是可喜的转变。

旧报纸积累得非常多,信息简直浩如烟海。也不知是怎么,我便翻到了一九九六年二月二十七日的报纸。包行天往我这里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什么似的,返回来又看。

他看的当日的头版新闻,标题用严肃的黑体字写着:临安民警昨日被杀害于家中。

“本报讯临安刑警支队警察包淮南昨夜被发现死于家中,死亡时间为昨夜十一时左右,死因尚在调查中。不过据悉,尸体腹部有明显伤口。目前警方已经排除自杀可能。如若果真是他杀,那么则是继去年上海真如仓库爆炸案周正昔刑警牺牲后长三角地区的又一起警察被害案。临安分局局长程兴奎表示,对于近期一系列针对警方的案件,警方绝不姑息纵容……”

包行天很快又往后翻,在字里行间寻找后续报道。我登时想起以前听说过包行天父亲是警察的消息,顿时疑窦丛生。

很快,他找到了将近一个月之后的新闻:

“针对二月二十六日临安刑警包淮南被害案,警方日前已初步侦破,并下达了对嫌犯的通缉令。”

下方附了嫌犯的照片,是一个相貌寻常的中年男子,看不出穷凶极恶的样子。图片边上写着简介:

“林育生,浙江省润城出生……”

眼前的男子说完,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他却看似不经意地拦住了正门,说:“你放心,我和你无冤无仇,不是来害你的。相反,我想要拜托你。”

“拜托我什么?”我仍然保持着警觉。

他定定地看着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可我是清白的,我不是凶手。沉默了片刻,他说,能否请我进去坐坐?”

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请他进去。

他在沙发上坐下,开口说:“我也是润城人,从前还在月鹿街上住过,这样说你安心了些没有?”

我冷冷地说:“如果你觉得我能帮你写报道洗清冤情,那你太高看我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记者。”

他笑了笑,带着几分凄凉:“如果你真的能这样做,那我当然感激。不过,我只是疲于奔波逃命,很怕哪一天就死了,世人都把我当做有罪之徒,死了以后还背负骂名。所以我只想告诉别人真相,哪怕有一个人知道就很好了。”

“退一万步,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为什么来找我?只因为都是润城人吗?”

他意味深长地说:“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以后——如果还有以后——我会都告诉你的。”

他告诉了我他的故事。故事中的某些部分非常真实。之后几天,我查阅了诸多旧档案,又按照他的说法,动身上海找到某位可以证实他说法的人,经过再三恳求,那个人答应了我的见面。和此人见过面后,我开始相信,对林育生的通缉,确实是一个错误——不能说他被排除了嫌疑,可至少没有了通缉的理由。从而我决定写一篇稿子,以明林育生的清白。

于是我把写这篇稿子的计划告诉了我当时的上级。不料,他对我说:“蒙太奇,你还年轻,有时候会把一些‘正义感’‘神圣感’之类的感情过分放大了。你写这篇东西,其实已经逾越了你作为一个记者的界限了。我理解你想出风头,可有的事情真的是敏感话题,你不要随意去碰。”

我看着他,说:“您认识我也不短了吧?您眼中我原来就是爱出风头的人么?您真的太不了解我了。”

“你别往心里去,但是这篇报道你是一定不能写的。”他语气稍许弱了一些,却仍丝毫不松口:“那个人现在在哪?你告诉我,他有他的冤情的话,这事也轮不到我们。更何况他如果真的能自证清白,又怎么会逃亡了十几年不现身?”

我思考片刻,说:“我会去联系他的。”

可是林育生消失了。就像他很多次的亡命生涯,他再度人间蒸发。

我终于接受了上级的决定,准备忘掉那篇报道。就在那之后不久,像做梦一样,我一开门就看到屋外的警车。是二〇一一年的岁末,那个晚上,我在警局中被严厉盘问了整宿。我和林育生相遇、对话的每一个细节,都被迫陈述了一遍又一遍。我就像一个嫌犯一样,被一次次质问、喝斥,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清晨时分,我终于得以释放。我的上级们做了一些介入才免得我被指控“包庇”等罪名。

我并没有被解雇。可是再次回到报社,我觉得脊背发凉。我曾经的那些信念,对文字的力量、对真相的崇拜,几乎顷刻之间化作乌有。于是,我主动提出辞职,如同很多电视剧里上演的一般,抱着我的箱子灰头土脸离开。

没有人知道这些缘由,包括与我合住的李渊。所有人,我的大学、高中同学只知道我一夜之间放弃了我的稳定的工作而开始旅行。说来这不过是那时候的一种逃避手段。父亲过世不到半年,我却很快再度辜负了我的家庭,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在旅行之中,慢慢积累几些文字,才终于走上了写作这条路。

非典那一年,全城戒严。每天上学进校门前都要先量体温,一出现异常马上送到医务室。某一天早晨,我和包行天一起进学校的时候,包行天被拦了下来。他很快被送到医务室。我等了他两节课,那之后的课间听到消息说,他被送到医院。一时间,整个学校疯传包行天感染非典。

我和茫茫阿凉都担惊受怕得要死,很怕真的会出什么事。周五放学后的三点,我们一起搭车去医院。包行天的妈妈正当班,她为了包行天也憔悴了很多。她拦下我们:“他现在还在隔离,不适合见你们。”茫茫说:“那阿姨,什么时候能见他了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说着就拉着我们要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不肯走。茫茫从拉我袖子到拽我,我都不动。

包行天妈妈叹了口气说:“蒙太奇你也真是……这样吧,他现在在睡觉,你们从门口窗户看看他好吗?”

我让步答应。三人挤在小小的窗前看屋内。一袭白色肃穆,没有任何色彩。包行天就孱弱地被困在那个白色恐怖里。病魔自幼在他身上带了枷锁,他是个多病的人。从他二〇〇二年六一突然病倒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害怕他会毫无征兆地倒下。可他始终不以为意。

我们离开的时候,茫茫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很奇怪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送阿凉回家后,我和茫茫一起走了一段。她提起阿凉,说:“启蒙,前几天阿凉来告诉我一件事。她说,宋励的死和她有关系,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对我感到很内疚,甚至准备了要自杀……”

我停下了脚步。

她继续说:“她要自杀的时候,是包行天救下了她,劝她。”

“她现在没事了吧?”

茫茫摇头:“没事了。我和她一起大哭一场,我觉得从此我们反而更紧密了不是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