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雪(1/2)
“停一下,第一章结束。”
靡菲斯特声音轻佻,在我耳边回响。
我问他,这东西是谁写的。
他闭口不言,却故意微笑。那让我感觉有些冷。不,或许不是靡菲斯特让我冷而是——
屋子里下雪了。飒飒。
魔鬼以我的姿态压制着我,幻化之形与肉身的我相拥在具有杀人武器性质的三角钢琴上。
哆来咪发唆,五声齐发。
靡菲斯特扔了《幽浮》,双手撑在钢琴上,边禁锢我边弹琴。
哆来咪发唆,五声五下。
“你想弹钢琴吗?”我问他。
他摇头,说想要自由的音乐,靡菲斯特的音乐是脱离现实的,不属于哆来咪发唆。
我问他为什么,却只得到一个高音的“哆!”
“喏,浮士德在这里,”他说,“你不想欣赏音乐。”
“不谈音乐,我们谈什么?或者你把我放了,我们去找爱丽丝。”
“幽浮。”他说。“八月十五。”他说。
一片雪花落在我脸上,受热融化,那像眼泪一样落在钢琴上。
好奇怪,室内怎么会下雪呢?可我知道这里到处是雪,满满当当的。屋子里的雪越来越大,有些落在琴键上,有些落在靡菲斯特身上,雪也落在我身上,给我冷的感觉——兴许是幻觉。
在我还算写作者的时候,也曾沐浴这种冷,你是现实的冷,贫苦,无力。但是现在的雪给我刺骨的美感,我知道它遥不可及,却妄图触摸。雪是活的,但它太冷了。
比起雪,被冻僵的我更在乎我的女儿爱丽丝。我的现实应该是保护爱丽丝,保护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而不是被靡菲斯特劫持,听一个无意义的故事。你明白吗?亲爱的靡菲斯特,我们的职责不是讲故事、听故事,尽管我明白故事是一种“现实的监视器”。
靡菲斯特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他是硬的,也是冷的,他问我:“爱丽丝对你意味着什么?”
哦。爱丽丝不属于我。可当我细想起原因之时,便倍感头痛。那种头疼可不是因为过劳和精神压力的头疼,而是一种迷茫的痛苦,就像有针扎在你脑子上,但你不知道它扎在脑子的什么地方,那家伙(反思的痛苦)就像一只寄生虫一样狡猾,它知道脑子没有神经,所以在里面放肆,搅得我脑子一塌糊涂。
追溯大脑痛苦的源头,我想起爱丽丝,我的女儿,她应是配角——被保护得很好的大小姐,因为不知人间疾苦而选择信仰真相。爱丽丝是“真相”的狂信徒,她想要真相(内容),却不懂得真相(象征)。“真相”是什么?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法解决真相,那真相便无意义。爱丽丝不会理解我,她不曾来这幅身躯受她父亲的苦,她只是想要一种神圣的平静——道德上的、灵魂层面的。
靡菲斯特点头,继续问:“浮士德,如果你必须在爱丽丝和你的职责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我的脑子是空白的。把两种不该比较的东西拿来比较会发现很多问题,就像老掉牙的“妈妈和妻子掉进水里该就谁一样”,那一刻我发现,其实爱丽丝并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但她比权力重要得多。我会救她,前提是迫不得已。
“浮士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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