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2）

“切，什么东西，每天都摆个臭脸色，给谁看啊……”

“还不是跟我一样，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等我以后发达了，看我怎么整你……”

回到咒明宫，其中一个丢尸体的低阶小妖小声地骂骂咧咧着，一步三回首地看着同伴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啊！”他越看那人的背影越憋屈，正打算卯足了劲儿大骂一声干净利落地撕破脸，可没有想到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背上。

少年身形孤拔，肩胛骨更是有些戳人，小妖吃痛，愤怒之下，忍不住一把抓住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将人拽了过来。

倒霉催的少年短短一天之内连续被无辜迁怒两次，不禁高高挑起了一边眉。

然而他和小妖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忽地闪过一道黑影，力道不小地分开了两个人。

低阶小妖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一脸愤愤地骂道：“你碰他干什么！手上还沾着没处理干净的妖毒，传染给他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容易感染！说是一触即死都不过分，还嫌我们的事儿不够多吗！”

平时几乎懒得跟人讲话的同伴忽然一下子连珠炮似的讲了这么多，小妖一时间竟然有点发懵。

“先走，等会儿再说，你还要不要吃饭了！累死了！真烦！”

小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有些痛苦神色的少年，然后就踉踉跄跄地被同伴拖走了。

等到他们的身影已在视野里追溯不到，少年的表情才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小妖碰到过的手腕，若有所思。

长期高强度的劳作已经使人们身心麻木，因而自脸上表现出来的，就只剩一种堪称残破的暮气。

与天边同样残破的月色遥遥相望，竟生出些许诡异的平和。

又稀里糊涂地撑过了一天，他们是半点时间也不想去浪费，纷纷回光返照似的动作敏捷了起来，一起拥挤进了房间。

少年默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虽然他的脸上也“不能免俗”地沾染着病怏怏的暮气，虽然一身是伤的他也很想快点找到个好位置休息，可他就是本能地、从骨子里懒得摆出那么一副争先恐后的求生者姿态。

——可不就是活着痛苦，死又没胆么，真是矫情。

少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人终于都走得干干净净，在迈步进去之前，他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嘴角甚至牵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森然的笑意……

这点诡谲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融入了夜色，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通过微弱的光芒以及飘散的纤尘，少年有点恍惚地打量了一圈晦暗的囚室，随即目光落在了某个捂着肚子一直哼哼唧唧个不停的女孩儿身上。

他微微一怔，好像终于有那么些回过神来，然后缓缓向她走去……

女孩儿的身前陡然被阴影遮了个严实，她拿一种快要飞升的眼神虚虚地瞟了一下，然后十分自觉地将屁股挪出了一个空位。

少年在女孩儿身边坐下来，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还未来得及吃的烧饼。

他将饼一分为二，很是自然地一口叼走了大的，又把剩下的递到了对方的眼前。

阿若先是愣了愣，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烧饼，随即便发觉自己再不能把目光从那还没她巴掌大的小半块饼上给撕下来了。

她实在是太饿了，本来以为逞逞强，把一天的粮食都给面前这个更需要恢复体力的伤患也没什么，可她这时才发现，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阿若接过了烧饼，却不敢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嘬，颇有要吃上半辈子的架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饼里有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许是真的太难受了，她吃着吃着竟逐渐露出了十分苦涩的表情，没头没尾地说出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星星应该不会感觉到痛苦了吧？”

见少年仍在自顾自地回味着烧饼的余香，并不理睬自己的问话，女孩儿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兀自续道：“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对吗？”

闻言，少年的动作终于几不可见地停滞了一下，旋即，他又不动声色地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悠悠开口说了这整一天中的第一句话：“别想那么多了，可不是又改变不了什么吗。”

女孩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这凉丝丝的陈述语气给吓到了，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她伸出手来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连续在心底告诉自己几遍“是我想多了”，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两人没了话音，便就着各自的思绪沉思了起来。

困倦之意总是来得恰到好处，迷雾一般漫过了身体精神上或多或少的疼痛。

这一回，少年的梦境仿佛被人用利器疯狂地绞碎了一样，彻底丧失了完整度与逻辑，处处是残破不堪的片段。

最后梦着梦着，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刚刚认识不久的阿若身上。

面对这唯一的一个，他目前有印象并且算得上认识的女孩儿，梦中的自己神色冷漠，伸出手来紧紧地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看着女孩儿逐渐窒息的痛苦表情，片刻之后，他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几乎不带犹豫地、狠狠地洞穿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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