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2）

清风携着一点盛开木槿花的香气悄然飘进了房间，再配上正好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有种温温润润的感觉。

楚致尧依稀之间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抽泣，嘤嘤嗡嗡的，不可谓不烦人。

于是他便想翻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可谁料这才微微一动，周身的痛意就开始不依不饶地缠了过来，教人直想龇牙咧嘴。

这一痛倒是将楚致尧给彻底痛醒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很熟悉的环境。熟悉到似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下一切，安安心心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金色的光晕像水纹一般在床头浮动，幔帐轻轻摇曳，还有一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小丫头直愣愣地盯着这边看。

霜绛本来还只是小声啜泣，一见楚致尧醒了立即就转成了嚎啕大哭，什么形象都不要了一般语无伦次道：“呜呜呜……夫人您终于醒了啊！我吓死了呜呜……怎么办啊如果……您不在了……”

楚致尧默默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生怕那横飞的涕泪会殃及无辜，可虽然这表现上十分的嫌弃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唇角。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怔愣了一下之后，立时诈尸一样弹坐了起来。

楚致尧将手伸到眼前看了一阵，然后抬手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他蹙了蹙眉头，再然后预感到什么一样飞快地摸向自己的一处伤口。

果然……虽说这伤口已经被缝合了，但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本应灵骨空殆的地方竟是被什么东西填起来了，一股新异的灵流不断地涌动着！

楚致尧的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仿佛要炸裂开来，紧接着漫上来的全是令人发憷的不祥预感，他随即转向霜绛：“小丫头？”

霜绛本能地应了一声，而后强行忍住嚎哭，开始胡乱地抹眼泪。

“我睡了几天？”

小丫头一松劲儿就又抽巴了两下：“小、小半个月……”

“那我这眼睛和伤口是不是……钟离月他到底……唉！”楚致尧话说到一般，忽然感觉自己就像在问一句废话，不禁中途就住了嘴，重重地叹了口气出来。他沉默了良久，才在霜绛越来越忍不住的哽咽中掀开被子凝声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他。”

霜绛自知拦不住，只好咬住嘴唇看着他隐忍痛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其实楚致尧压根没有考虑见了面要说什么的问题，他本着“哪怕是远远地看那人一眼也好”的想法奔了过去，结果到了门前才知道，自己就连看这“一眼”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愧疚、自责、不安将楚致尧裹挟地快要透不过气，脸上很快起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映出莹润的色泽，他甚至想起了戚尹对自己说过的某句话，猛然间觉得，他说的真对。

回首一起走过的漫漫长路，那人近乎倾尽全力地付出了他的一切，以致弥足深陷以致无法自拔，可他却连最基本的平等的爱意都给不了他，所有的所有都仅仅停留在记忆深处些许令人倍感甜蜜的瞬间。

然而，纵使自己不受臻极所限，记忆这种东西也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渐模糊，不是么？

有那么一刻，楚致尧仿佛感觉到从身体里一下子分裂出了好几个自己，一个狼狈可怜，一个目光鄙夷，一个面无表情……

狼狈可怜的那个匍匐在最肮脏血腥的烈火地狱，不择手段地践踏着别人的真心企图向上攀爬，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被反噬，最后给焚烧得连渣都不剩。

目光鄙夷的那个就站在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热闹，似乎要将曾经对整个世界满满的不屑，都原原本本地送还给面前的“自己”。

而面无表情的那个最为冷静，他就像个临于界外的控世者，精准地找到了本体并与之对视，一语中的道：“你不配。”

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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