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2）

月色寒凉，霜重露浓，使得乾荒域鬼境里那座孤高的转魄殿变得清绝起来。

其实准确些来说，应该是转魄殿的废墟了。

原本煌煌的殿内如今却是灰尘遍布，残破不堪。

戚尹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目光里微有闪烁，似乎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他迈开了步子，却走得极慢，过往种种行云流水般在脑海中闪现。

终于，戚尹停在了那个微恍人目的金座前。

他伸出手来，轻缓地将灰尘一寸一寸抹去。君上，我终于……回来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天下给你……拿回来。

沉寂之间，戚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涔涔铃音，他方才还闪烁的目光瞬间就冷却下去，唇角轻扬，便又是那一派皮笑肉不笑的姿态。

戚尹缓缓偏头凝视过去，就只见女子姣好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拓了出来 ，然后愈发清晰。这女子发上是藏银配饰，颈上戴着镂花的银环，着一袭紧身的青紫短襦裙，那双纤细白净的玉腿便暴露无遗。

待戚尹彻底看清了她那张素净的、妙莲一样的小脸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变了神色。他手上蓄力足下顿点，一个猛冲扼上了女子的咽喉，将她后背往墙上狠狠一撞，咬牙沉声道：“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最好少用这张脸？凭你还没资格……”

这女子被他掐得难受，却偏生露出了与那张脸极不相衬的狡黠笑容，发声告饶：“好好好，青栀不用这张脸，戚将军别生气嘛。”语罢她身上灵光骤现，又瞬间熄灭，而就在这一现一熄之间，她已经换脸完毕。

这脸比起方才那张脸虽逊色三分，却因了那一双几乎能汪出氤氲水汽来的眼睛添了不少神采。总之，好一派梨花欲雨，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只不过与方才那张脸的至纯柔和相比，她这样就稍显做作了。

戚尹终于缓缓撒了手。

青栀没了支撑，身子委顿下去跪倒在地。缓了良久才重新抬眸看向戚尹，开始说起她此行的正题：“叶晚泽此人，天生废柴受尽家族欺压，却偏偏一派自命不凡心怀家园心怀众生的模样。而叶氏势大且喜独善其身，戚将军今番灭了叶氏，不就是为了让他亲身感受到来自中原的迫力，逼他与中原世家决裂吗？为何还要给他和那位楚二公子创造和好的机会？”

戚尹鄙夷地瞥了青栀一眼，对她不理解自己的真实用意全然在意料之中。呵，自己又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子，陌荒中原彻底反目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拂了拂衣袖，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只假笑着兀自解释道：“我有意卖个破绽将荧惑钟还给那叶晚泽，并让他有机会把中原世家合力做的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事合盘拖给楚致尧。而楚致尧出于某种目的，想必应该会答应帮他。我就是想让咱们二公子明白，不是什么事只要他想，就都可以做到的。”

一切原委，还要从七年前转魄殿一役说起。

转魄殿一役，数百世家合力围剿邪帝与四恶将，其中唯一没有参加的便是临羌叶氏。叶氏家风狂妄，且又是陌荒外族，早就引起了那些个世家的不满，再加上陌荒地广物博，有意之人贪心不足，便产生了群起而攻之的意图。奈何没什么由头，要灭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下良机一来，他们怎么肯放过，随即一个勾结邪帝的罪名就扣了过去。许多世家联合起来，倾力织出了个灵力网，阻断了陌荒的“天水源”。

陌荒本就属于极旱边境，用水几乎全靠自中原流入的“天水源”。这下子水源一断，陌荒旱、疫、饥三灾齐发，没过多少年，陌荒四座繁华之市已然败了客塞，秀川，离昭三座。

本来叶氏只想自保，懒得管那三城百姓，后来实在大难临头，也不得不借着临羌抵挡一二。现如今独剩叶晚泽废人一个，好不容易借戚尹之手摆脱了家族偏安的束缚，却苦于修为低下。

再后来他实在不甘家园被毁的事实，宁可燃烧自己的寿命启动禁术，借荧惑钟之力将临羌百姓变成那样的活死人，并将他们安置于千棺陵墓。如此，临羌百姓便不再需要水，也不用担心病死饿死了。

“以叶晚泽的性格，虽不甘家园被毁，但必然也更加不甘就这么燃烧寿命。此时楚致尧的承诺无异于救命稻草……呵呵，世间最惨的事莫过于给你希望然后又让你彻底绝望，而最绝望的人临死前的模样才最刻骨铭心不是吗？”

青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请将军示下。”

戚尹眸光微凝，笑容愈渐幽沉着从袖中掏出一摞书信交到她手上道：“这回参与吞并陌荒行动的世家太多，楚致尧不可能一个一个亲自去找，势必会选择用书信的方式同各世家相商，我们就前去推波助澜一番，你去截下那些发出去的书信，把这些言辞更为倨傲嘲讽的信换上去。而我有其他事要做，你先去吧。”

得了命令，青栀俯首称是，欠了欠身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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