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2）

楚致尧奔了过去，扶起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的老人家。他正欲问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老人家浑浊的眼睛只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仿佛看见了什么令她非常恐惧的东西，甚至脆弱不堪的身躯都开始居剧烈颤抖。

楚致尧皱了皱眉，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不，不能说是人了，因为他的四肢头颅包括手腕脚踝，原本都分明是断裂开来的。而之所以能够完整地站在这里，却是因他身上的断口被人蛮横地用粗线缝合了起来。

这“人”的眼眶里，只有刺白的瞳仁。他的脸色煞白，而原本一身素色衣衫早被鲜血染成了喑哑暗红，手中拿的重剑还在滴落粘稠的血液。

楚致尧在辨清这“人”的眉目后，双眸却一下子瞋大，整个人彻底怔住了。渐渐地，他脸上的血色也逐渐褪去，惨白得骇人。

楚致尧唇瓣轻颤着，似乎想要说话，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爹……”半晌，似是终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楚致尧干巴巴地唤了一声。他这一口气喘的极艰辛，听起来就像是在啜泣。也确实，在唤完这一声后，楚致尧的眸中泛起可察的朦胧。

可是，楚致尧的爹楚箫吟早就去世了，为邪帝肆颜所杀，裂尸分魂而死。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转魄殿一役，楚致尧不惜动用禁术“荼蘼之音”十重天功力，也要将肆颜裂尸分魂的原因。

他缓缓站起身子，微晃了一下，却已不知不觉向楚箫吟所在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爹？”这一声仍然可以听出颤音，却比方才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站在屋顶上的楚箫吟脖颈生硬的转动，用那双没有黑瞳的眸子居高临下地掠了楚致尧一眼。他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然后足尖一点，转身闪没了影。

楚致尧仿若失了魂，不管不顾地就跟了上去。

周遭再次陷入沉寂，一直躺在地上的老人家忽然从容地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动作之流畅，压根不似之前的虚弱，她扯起唇角怪笑起来。

桀桀咯咯，嘻嘻哈哈。

乌云苍苍，以极快的速度在天际铺延开来，不久就彻底掩住了原来的阳光。偶然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絮缱缱绻绻着于飞扬的明沙之间搁浅。

远方隐有“轰隆轰隆”雷响，然后紧接着一道闪电擦云而过。

天地之间骤亮一瞬，细密的雨丝就潺潺连连的落了下来。

楚致尧跟在楚箫吟的身后，寸步不舍。

明明他已竭力而追，却偏又追而不及，最后是楚箫吟自己停了下来。楚致尧反而没有立即上前，踟蹰在原地显得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忽地，楚箫吟身形一滞后猛然回身，以一种诡异的步伐前冲，一把扼住了楚致尧的咽喉。力道之大，逼得他连连后退，最后“砰”地一下，后背重重砸在了一堵墙上。

他痛得眉头一紧，闷哼了一声。

楚箫吟指节越收越紧，甚至发出了“咔咔”的响动。

楚致尧的脸色一点一点变青，他想抬一抬手，最终却还是忍住了，攥紧了拳，将手收了回去。就算爹此时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也不能动手……

呵，那位执熙前辈竟然一点没说错，他楚致尧虽然无心，却的确是有心魔的。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像是有不朽的魔力，无论时隔多久，无论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平静坦然，它们只需动一动手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拖他下地狱。

时间仿佛凝固了，楚致尧只觉得自己唇舌尖漫过一阵腥甜的味道，面前这个眉目依稀还可辨认的断肢怪物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影像交叠之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清绝从容的素衣青年，修眉飞入云鬓，灼灼目光如星子，持剑卫道，义正九霄。

“爹……”楚致尧在心底默默唤了一声。

本以为就要这样结束了，他的袖中却倏然间掠出一道携着闪电的白虹，直击楚箫吟而去。楚致尧虽然五感渐失，却仍察觉了什么，暗叫不好，艰难低吼道：“惊蛰！”

惊蛰剑起势骇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就在接近楚箫吟眼眸的一刹那，戾气陡然消失，只发出几声淡淡的泠然响音。雪亮的剑身逐渐映清他的样子。

楚箫吟本来就不太协调的动作在看到剑中的人影后变得更加滞缓，似是终于意识到那是他自己，他猛地一瞠眼眸。

缓缓地，楚箫吟松开了手。

楚致尧的身子委顿下去，一下子跌落在地。

楚箫吟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措地后退几步后转身一闪，消失在楚致尧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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