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闭门羹（1/2）

众人脸色平静极了，大堂中央设了一张条案，宁王朱俊瀚凝神静气坐在众人瞩目的风口浪尖，气定神闲弹拨起一张七弦琴，潺潺若流水的意境悠扬舒缓，随之又转成悬崖瀑布，飞花泻玉。一曲令满屋拍破了手掌，欢呼赞叹不绝于耳。

朱一阳听罢起身略抱了抱拳：“二哥果然擅长这《高山流水》。今日武尚书升迁，本王也愿弹上一曲助兴。”

“那就请三弟露一手儿吧。”朱俊瀚遥遥见到朱靖言回来了，便拉着他一同落座，悠悠琴声响起，朱俊瀚冲朱靖言眉飞色舞地低语道，“花厅屏风后那位美人我让人查了，正是武尚书的千金嫡女武千秋，本王今晚算是来对了！谢谢你劝我来啊四弟！”

朱靖言略一点头，也随众人静静听琴，珠玉落盘之声有序响起，流利明快，每个音他都毫不滞涩地弹了出来。

楚王朱一阳深深提起一口气，琴音嘈嘈切切，密密匝匝似雨珠倾泻落进心间，正是名曲《凤求凰》，忽有一声清丽婉转的少女之音在背后悠悠开口相和，夺去满室的光华：“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厅中有道黄花梨镂花门轻轻一启，一抹笼罩在超尘脱俗里的妙丽身影十分夺人瞩目。

在座全是帝国的权贵重臣，自然见过诸多慑人心魄的大场面，唯独此时无一例外的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话来佐证这一刻的视听震撼。

美人吟诗，声调悠婉，她是有怎样的仙嗓，竟然可以将方才的《凤求凰》咏出绝高的意境。

二哥朱俊瀚坐正了身子直勾勾地朝这扇门看了过来，顿觉双目眩晕，此女子，极美……却隔绝人间烟火之气，疏离淡漠的容颜令人不敢接近，唯恐他这种世俗尘埃里的普罗大众，会惊动唐突了这位翩然若仙的佳人。

朱靖言稍一蹙眉，环视了一眼坐在周围的人，却只和武平世别有深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其余所有人都来不及分神别处，只一个劲儿惊叹不休。

少女的脸上不经意飘散出俯视众生的孤高冷傲，身上散着玫瑰的香味，一袭月华色袄裙，绣着千丝万缕的金银丝线，显得她如同笼罩在月影里的仙子。

女子聘婷步入人群之中，珠光宝气、金钗罗裙、艳光四射、仙气逼人，竟令一群宦海浮沉、久经沙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不敢用目光交接直视。

“就是她……武千秋。”宁王朱俊瀚的目光撞进她满眼的秋波，竟仿佛一眼望破整座苍穹星空，直勾勾瞄中这位遗世独立的姑娘，朱俊瀚两眼一瞬不瞬，如胶般粘附其上，难以移开。

朱靖言眼皮一沉，她是方才在楼梯上看不起自己的武家嫡出千金。

这位武千秋朝众人略一欠身，悠悠开口听得人如沐春风：“多谢楚王殿下为我父亲的晋升宴奏曲助兴，让人有幸大饱耳福，小女子武千秋一时听入了迷，献丑了。”

楚王起身定定打量她一番道：“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若本王孤零零弹个曲子，没有人来诵诗，那就太单调了。武姑娘的诵读可谓画龙点睛。”

朱俊瀚急得直瞪眼，恨不得冲过去飞起一脚踢开朱一阳。

朱靖言按按二哥即将伸出去的拳头，沉声道：“我自有办法。”说着眼神瞥向那些武府服侍的丫鬟，见她们一个个百无聊赖地杵在墙角，时不时出门捧酒而归。

丫鬟既不能插嘴，也不能吃东西，只好对着今天的客人们瞧瞧这儿怎么了，听听那儿说什么呢，或是趁宾客都在热闹的时候她们也凑到一块聊闲。

朱靖言朝侍立墙角的辰高使了个眼色，又阔步走到门外。辰高会意紧跟到屋外头，朱靖言才低声吩咐道：“这堂内堂外服侍的人，眼睛可不是白长的。三哥楚王不是一般人物，与谁多说了一句、少说了一句，不容小觑。你也别在屋内待着了，跟武府的丫鬟们多聊聊刚才的情形。”说着朱靖言往辰高脸上深深一看，辰高心领神会，即刻跑了出去。

推杯换盏，划拳饮酒。月升中天，照得京师里一派清白。丝竹相映，歌舞不休。

朱靖言首先告辞，其余元老大臣也表示不胜酒力，接连拱手辞行，传播在他们口中最多的，还当属新任武尚书的女儿，居然长了副天仙之貌。“啧，这武平世真会生。”“得了吧。再会生他一辈子也没个儿子，就这赔本货的女儿将来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人群顺着大门乌泱泱涌出，武府庭中沁梅园的一棵参天桂树伸出曲折的枝干，遮天蔽日。树下站了个亭亭玉立的女子，风姿绰约地倚在树前。

直到朱一阳现身树下，女子才掐起纤腰嗔道：“怎么现在才来。不知道人家想你吗？”

“武倩水，你真是想我，还是空说说逗本王玩的？”楚王虽冲着武倩水，脸却冷冰冰朝着今夜的月光，急吼吼逼问起来。

武倩水伸了一巴掌冰冷地拍在朱一阳脸上：“我为你付出多少时间心力，你却这么对我说话。我还要问你，今天跟我大姐那段《凤求凰》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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