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维谷(1/2)
陆择戎抵京后,回到自己的侯府。平武侯府位于临安西南,与其他将领留后的家眷为邻,不远处有一汪名为莲池的湖泊,湖岸杨柳依依,月色皎洁,景色优美,几条栈道和亭台临于湖上。 这里不如城中心热闹,偶尔可见几个摆摊卖风筝卖鱼食卖糕点的小贩,还可见巡逻的士兵队列整齐安静地走过,十分清净。
平武侯府相较起两旁的府邸,更加灯火稀疏,寂静冷清,毕竟府中没有家眷,陆择戎也不经常回来,只有寥寥几个家丁和十几个守卫。将随行的兵士副将安顿在府中客房后,平武侯府才显得热闹有人气。
因时间已晚,陆择戎没有立刻去皇宫拜见皇帝,怕冒昧打扰皇上,所以遣了个口齿伶俐的士兵去皇宫禀报,表示明早再前往皇宫拜见。
陆择戎沐浴更衣后与兵士们一起用了晚膳,喝了点酒。皇上虽未亲临侯府,但也遣宫人送了许多厚礼,陆择戎去看刘管事清点了一番,随后就回到自己院中,听家仆苏普汇报近日京城内的消息。
平武侯府的仆人平时会私下留意和打听京中时事,陆择戎的朋友也经常传递消息到侯府。平武侯府的仆人每隔半月就会将京城的消息送到淮河沿岸,如若有要事便即时传递。陆择戎在外驻守,借此来把握京城局势。
“初二到初四三日,圣上亲临陈家、姚家、宋家、李家、赵家送年礼。陈家所得圣礼最为丰厚,且圣上最先莅临陈家,停留时间也最久。”苏普道。“自圣上登基以来,陈太傅在朝会上多有过激之辞,但圣上似乎并未和他计较,盛宠依旧。”他顿了一下,小声议论道,“毕竟陈志行门生众多,在朝中势大,吏部的侍郎,户部刑部的侍郎、尚书,御史中丞,都是他的人,圣上也不能奈他何。”
陆择戎笑了一下,未置可否,“还有其他事么,你继续说。”
“除夕前,我与刘管事去采购府中用品,因为时间赶了些,我们抄了近道,从姚府后面的小巷穿回来的。我看见中书令姚琦大人从姚府后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我偷偷跟着他,发现姚琦大人最后从宋府后门进去了。我去打听了下,听姚府附近卖风筝的小伙子说,经常看到姚府有家丁悄悄进出。宋府周围一个卖汤圆的小贩,也说也经常看到有家丁从侧门进出,估计是不想惹人耳目。两家可能在传信。”
宋莱是宋家官职最高的人,也是当今宋家的掌权人,在朝中任尚书右仆射。他平时安分守己,结交他人极为谨慎,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一味结党以**势力。朝中局势几度动荡,而宋家巍然不动,从未被牵连,地位稳固,可见宋莱经营有道。如果是平常往来,大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如今宋家与朝中另一大族频频暗中联系,唯恐他人发现,很难不让人猜测他们在谋划什么。
陆择戎听完,沉思许久,没有出声。直到苏普试探性地叫了声:“侯爷?”
陆择戎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苏普答应了一声,行了礼就退下了。
陆择戎独自躺在榻上,仰卧着,难以入眠。偶尔可听见晚风拂动窗外树林的娑娑声,杂乱无序,就像他此时纷杂的思绪。
以前在长安,他虽然见过虞昭月很多面,但是从未有过交集,话也没说过几句。自他迎林王入临安,辅助林王称帝立齐起,与虞昭月来往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虞昭月辅佐兄长虞赫,政事也多参与,常与陆择戎等人一起共商国事。陆择戎对她的印象是,有雄才大略,眼光独到,是兄长的得力助手,但城府极深,难以揣摩,从面上难以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登基的一年中,陆择戎都在外驻守,很少见到她。即使有侯府传递的线报,他也只能预估京城的局势,不能了解皇帝的情绪和想法。这一年,朝中对他的反对声迭起,时有指责他权势太重的声音。那些反陆的人跟皇上说了什么,他无法全部知晓,皇上也未对平武侯有什么举动,所以他根本不能得知皇帝对他的看法是怎样。是信任,还是猜忌,他一无所知。
他现今没有证据,只凭自己仆人的说辞,只怕会被姚宋两家反咬一口。万一皇帝不信任他,他举报姚宋两家,很容易被曲解为武将监视文官,也会使自己处于被动地位。他现在只知道两家在传递消息,而不知他们是否真的是要祸国危主。哪怕要姚宋两家真有大逆不道的行为,也只能等事发了,皇帝才能知道了。
陆择戎有热血丹心,为复齐,为护主。可世上哪容他有一颗忠心就能横冲直撞呢,他必须要平衡各方,曲意逢迎,谨慎行事,来保全自己,保全陆家军,最终才能长长久久地护着皇上。他不会伤害虞昭月,也不会祸乱国家,但重点不在于他怎么想,而在于皇帝怎么想。
他在黑暗中长叹了一口气,发现全然进退维谷。
陆择戎忽地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虞昭月,那时齐还没偏居南方,那是在长安,在丹凤门。貌合神离的帝后立于高耸巍峨的城门之上,身后站着嫡出的太子虞赫和五公主虞昭月。隆重的仪式正在举行,为了欢迎大败外敌凯旋归来的陆家军。他在城门前的大道上,骑着马跟在父亲后面,周围人声鼎沸,众人高呼着他们的名字,与礼乐声响成一片。陆择戎当时年仅十六岁,精通各门武艺,有勇有谋,骁勇善战,随父亲击退来犯的外敌,年纪轻轻便屡次立下战功,前途无量,吸引了各方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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