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孙(1/2)
冯无伤突破入临仙虚境之列,应酬完道贺的同门之后,重新换上老婆婆的皮囊,发觉小南郭吾失踪不见。
冯无伤对辜负南郭吾心有愧疚,着急的找遍道门,担心柔弱的小南郭吾在外面受伤。
她回到雪峰,看到小南郭吾拉着白鹤站在院子里,小小的背上背着啸歌剑,目光明亮的看着她。
冯无伤松了一口气,小南郭吾是和白鹤出去玩了。
白鹤走过来,弯着长颈蹭蹭冯无伤,眨眨眼睛。
小南郭吾凝视她:“师父,你收留我是为报恩还情么?”
白鹤朝冯无伤叫一声,翅膀拍拍她。
她说:“白鹤告诉你,你已经知道了。”
小男主好奇道:“师父,换掉这张坑坑洼洼的脸,叫我再见见你的原貌好么?”
冯无伤说:“我原来的相貌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没有过人之处,只是后来一直清静修行、吐纳得灵转精纯,而相由心生,样貌便变得标致了些。这只是修行日久自来得的皮相,修行人中老少的都有,也不算什么。给你看也可以。”
她变化成原貌。
小南郭吾眼睛弯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神色。
“虽然师父不是绝世惊艳的美貌女子,但是我也不后悔以前爱着这模样的师父。”他说:“师父,以后就这样子见我好么?”
冯无伤并不在意道:“这只是皮相罢了,我为了庆祝修行入道,便立时吃了驻颜丹。这相貌若叫为师现在毁掉,我也不会吝惜。”
小南郭吾说:“自然,依师父的个性,师父不会可惜自己。”
他眼中一热,忽然笑了,“师父是为了旧事把我养着。不如就弥补遗憾,师父与我结为道侣就好了。”
冯无伤摇头叹道:“其他的不论,你存这念头会入魔障。我没有情丝,不会动男女情爱。”
小南郭吾怔住,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脸皮更加发青,语气渐渐溢出怨忿:“我当时一心对你,唤你真情,还把命交给你杀了,我死后,你仍然不把情丝找回来? 我那一辈子做的所有事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只是白搭了条性命?是了!你收我做亲传弟子还日日挂着一张老婆婆的假面皮,你防着我!我现在过得这般残缺破落,真是个没事找事的大笑话!”
冯无伤本想说‘我劝过你’,她怜惜虚弱的小南郭吾,缓缓说:“也不尽然...”
“我就算是徒弟么、道友么?”他说,“其他的事一点变化也没有,只落得我这辈子成了个破烂,还不如投胎转世,随它成个什么!”
小南郭吾瞪着地面,双眼通红,忽然大吼一声跑出屋去。
白鹤忽然口吐人言,一个男子声音道:“看不下去了!冯无伤,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啊实在不通人情,过了多久都是如此!”
白鹤气道:“小南郭吾最大的就是心病!他这聚灵体之身天地间无根无亲,孤单一个,是你照顾他长大,不管何时他都信任依靠你这一个师父。你让这南郭吾心里舒坦温暖,告诉他陪他努力挺过困难,他自然会坚强起来,他本不是怯弱之辈,怎么会吃不了苦?”
冯无伤说:“他要的我给不了。”
“那你给别的又有什么作用?你真轻贱了南郭吾的选择!”白鹤道:“南郭吾无非是好心让你接回情丝,因此找上你,一派惺惺相惜的维护之心。他错处在哪里?冥顽不灵!你接回情丝便会和他结为道侣,这在本仙看来也没错。”
冯无伤头痛,扶额咬牙道,“不,不需要。”
白鹤怒跺大长腿。
“南郭吾原来是我宗门最有灵气的弟子,无忧无虑又非无识之辈。宗门里上上下下我看这小子最顺眼。”白鹤义愤填膺,“从前本仙和这小子一起玩,多么逍遥自在!如今,他竟郁结窘迫到这个地步。”
白鹤一个展翅飞走,气道:“臭小子我来安慰!”
小南郭吾怒而狂奔出去,一路乱跑,只要离开那座冷冰冰的山峰。
他脆弱的身体被硬石树枝刮得浑身是伤,却比不过失意无望的痛苦。
“修道最是无情人么?”小南郭吾恨恨道:“世人为名利五欲努力,去成家结婚也终归是图个好得长远、为求内外美满,这些归根到底都是自利!修道人只为自己一个,财色名利拖累自身,所以统统看不上,所作所为全部为求得世间世外最大的利益,其他的皆可除去,皆可抛弃。碌碌无为的平凡人也比不上这份自私薄情!”
他拿剑胡乱劈划。
一片鸟影盘旋在小南郭吾头顶,“啧,近墨者黑啊,你可不要驰骋在魔障的路上了。”
小南郭吾被仙鹤一把抓起。
小南郭吾愤怒挣扎。“你带我去哪?放了我!”
白鹤道:“已经出山了,下面是万丈深渊,你要放么?”
小南郭吾还不能御剑,寒风凛冽的割在他脸上。
鹤仙飞到一个植被杂乱的矮山上,一张爪子,小南郭吾噗的坠进一片臭泥塘。身子下陷,厚重缠绵的泥浆涌来。
一生鹤唳,白鹤不见了。岸边有个蒙着眼睛的布衣小娃娃,一滑脚摔进泥潭里,手脚乱扑哭叫不止:“救救我!救救我!”
泥浆纠缠扯着他有千斤,他涨红了脸,勉力向娃娃走去,但在泥潭中难以行动,由臭味熏蒸着,身体还在往下陷。
小南郭吾惊叫:“白鹤!快救人!”
四周没有回应,蒙眼小娃娃顷刻被污泥没了下巴,嘴里的声音含糊下去。
小南郭吾又在泥潭里挣扎一阵,愤怒道:“白鹤,这是幻术?你骗我!我可没心情跟你打机锋!”
小娃娃被沼泽没了顶,泥潭冒出几个气泡。
南郭吾不动了,怔怔望着那里,不知是不是真的淹死了一个小娃娃。
白鹤的声音悠悠响起:“如果说不修行,做个世俗人更好,可俗世犹如泥潭染缸,身不由己的随波逐流,便是在臭泥潭里自己都难保了。潭边有个瞎眼小孩要掉下去,你能做什么?”
“哎,”白鹤叹道,翩翩落下,“终归是你师父不好!她就是个残缺的,却想把你教得健全圆满。反成个孽缘了。”
小南郭吾阴沉许久,“我成了这副德行,就是我全做了多余的事。”
“那也不算吧。”鹤仙说,“你干嘛光怪自己呢,我看着以前那些事,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问题只在...鱼喜欢上水底的石头。”
白鹤飞身拽起小南郭吾,小南郭吾泥泥泞泞站到岸上,“不管重来的这辈子心里受多大的憋屈,你还是个好人。不怪别人,只怪自己。”
小南郭吾没有听,一个人走了。
鹤仙担心道:“小子,去哪呀?”
沉闷的声音回道:“别管我。”
多情管无情,便是这个下场。小南郭吾想,我白白废了好好的一生,结果石头还是石头,蕴结成美玉也是块石头。
我是世间第一蠢货,既说我仍然是个问心无愧的好人,好人岂有拖累人的?再说,我吝惜修为和前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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