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城（1）（1/2）
柳絮提神，谨慎略点头：“与我何干？”
叶重风品口茶，笑了笑：“莫非絮儿真以为自己能顺利离开？”
不像反悔的语气，而是外来因素导致，柳絮略叹息，淡淡道：“不管风波与否，若叶教主执意留我，那也是说话不算数。”
“那倒未必，就怕是絮儿说话不算数。”叶重风轻搁茶杯凑近：“这场风波会让絮儿觉得小人到来，多管闲事胜过感激，甚至哭笑不得。”
柳絮觉得眼前就有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小人，那颗心还在叶重风手上，而叶重风的酒量那么好，也不知是谁先醉。每想到这，忍不住叹息，显露万般的无奈，沉默起来连叶重风都猜不到他的心思。
“能否问叶教主一件事？”柳絮忽认真，见叶重风诧异点头，再道：“我的心在哪？”
叶重风面无神色，沉默盯着半晌：“既然絮儿发现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正因为担心你再找，我便及时将他拿出去销毁了，反正已无用处。”
柳絮略点头，再次叹息，淡淡道：“销毁了我的真心，那我就是没有真心的人，难怪最近对你使不出半点真心诚意。既然这是你所求，那我就顺你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就莫怪我没对你付出真心。”
其实叶重风并未销毁真心，就怕柳絮出此言，如今应验了，松口气，冷笑一声，原想骗到底，当想起柳絮的固执，又忍不住想老实：“絮儿威胁我？”
柳絮浅笑：“彼此彼此。但我不想浪费你的灵力，而且这种方式算是供养，万一因为我，你的灵力耗尽，遇上强敌会很危险，除非你已不在乎邪教城。”
“怎么？絮儿不希望我消失，从此死去吗？”叶重风苦笑，再道：“我明白了，死太便宜，活着方能赎罪，既然絮儿没了真心，岂会真心为我着想？你不过觉得，我若死了，错在你，你会自责。好了，别假惺惺。”
今日尚称漫长，叶重风终究不肯交出真心，离去前不忘提醒今夜赴宴。
柳絮总是拿他没辙，也感应到自己的心脏就藏在叶重风身上，若连自己身上一块肉都拿不回，谈何感化苍生回头是岸，反倒连言词都被扭曲。
灌醉夺心势在必行，柳絮晓得，抉择失败会有承受不起的后果，所以必须先让叶重风食言，既而就有借口了，他若不依，就来个不欢而散。
心思是简单了点，但对付叶重风就得越简单越好，让他被自己复杂的疑心扰乱，既而失去最佳判断。
至于风波带来的威力，对柳絮而言是凶星降临，且是个来救援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安飞生不可能冲动，李春时也没那能耐，黄枝落还需为倚缘嵏主持大局，没空前来，唯扬兮会为了赎罪或弥补而来。
推测至此，柳絮便继续寻找让叶重风食言在先的法子。当站在他角度想，能食言的就是放人却出尔反尔，时机自然得赶在风波前，但风波来得不定时，无法推算，更不敢想象扬兮冲动造成的风波，只盼最后来的不是他。
“絮儿怎么又元神出窍了？”
叶重风再现，柳絮闭目养神：“叶教主不是刚回去吗？”
叶重风踱来踱去：“回去也不知该做甚，酒菜还有灶房弟子准备，就顺了絮儿的愿，好聚好散罢。若想拿回真心就安分点儿，明日送行，我自会归还。”
柳絮动摇，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颤，淡定睁眼瞥一眼叶重风：“那是自然。”
叶重风忽然答应，自是不想柳絮日后对他没真心，想想都要哭，毕竟之前柳絮是真心在劝说回头是岸。沉默半晌，装作若无其事：“我知道，絮儿迫不及待想离开，更不想看见我这张脸，但既然二十几万年后还能再相遇，说明这是缘啊！”
对柳絮而言，是债，还不清的债，赎不完的罪。回想叶重风归正道与安飞生和好如初的那场梦，曾设想叶重风离开天牢后，对正道依旧坚持，想想都傻笑。
回神再看看现在的叶重风，觉得不该有不切实际的设想，低头无意喷出一声冷笑。叶重风瞥来，坐到跟前：“怎么？絮儿认为我说错了吗？”
柳絮略摇头对视：“无因不相见，想来，叶教主与师傅执意复活我的原因除了这缘份，想必还要告诉我，真相远不止这些，我前世也做错决定了，错在……”顿半晌，忽严肃：“不该太过慈悲，以为大道能感化所有人……”
……有时该杀就杀。
柳絮黑暗的一面在默念道不出的最后一句，很清醒，也很慎重，若说了，不止无法好聚好散，还会变成无法离开，但这就是执迷不悟者最后的路。
叶重风玩弄与欣赏小指指环，淡淡道：“确实是絮儿太天真了，不管前世今生，甚至二十几万年后，大道一直无法感化所有人，他们执着的不过是生活，任谁都渴望一生平平安安，天下太平，可谁让天界安插那么多祸害才导致他们为了一线生机不择手段？要怪，就怪天界多管闲事，吃饱了撑死也是活该。”
柳絮沉默，觉得该劝的也劝了，最后还是这种想法也不愧是邪教。但仔细观察邪教城，虽是幻境，却非常安逸，活着的那些门徒与臣子更是如此，不被因果束缚，逃过了制裁，冤冤相报不会了。
如今说多了，对自己没好处，便继续打坐闭目养神，岂知叶重风再道：“昨夜我去了趟倚缘嵏，道知安飞生，我拔出你的心，猜猜他是何反应？”
柳絮依旧闭目养神，淡定道：“师傅没反应，倒是扬兮君神经大条了。”
叶重风冷笑一声：“不愧是絮儿，后来自是大动干戈，但却是扬兮耐不住性子。既然你了解安飞生，应该知道他淡定的背后是焦虑不安罢？”
“不，师傅并不会那样。”柳絮缓缓睁眼对视，再道：“因为师傅相信，你我之间不会相杀，顶多小伤。想来，师傅还对你存有信任，除非你要激他。”
叶重风沉默了，眼帘略垂，直愣愣盯着地板，许久，竟露淡淡忧伤：“我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得了，没想到他过去至今依然还能观察出每一个细节，但也拿我没辙，同样牵不了我回头，而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与动力去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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