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良言苦口(1/2)
【第五十章】良言苦口
容承垂眼一笑,反而有些像是真正地笑了:“……我能不能好奇一下为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也够叫人意外的,或许也是因此,就连羌霄也眯了眯眼——不过也只是眯了眯眼,然后抬起嘴角,像是漫不经心道:“大抵是因为嫉妒。”
容承听了这答案却反而失笑摇头,显然是不相信的:“我是太子,自小嫉妒我的人诚然很多,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嫉妒我?”
“太子是觉得我不该嫉妒?”
“我是觉得你不必嫉妒。”
羌霄笑了笑,叫人也看不出是不是喜欢这答案,只是仍旧温温浅浅道:“因为我是北楚的皇子?”
“是因为你敢不做北楚的皇子。”容承恬淡地站在那里,态度平和,比起往日来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从容。
羌霄碾了碾下唇,那唇线的走向多少有些像是在笑,却又像是天生如此,他也终究只道:“……过去的事了。”
这话就这么断在这里,就像是不想再提。容承听他如此,也像是干脆掠过,不再深究,只道:“那现在呢?”
“现在的什么?”
“你现在又为什么说‘妒忌’我?”
羌霄眯眼温文一笑:“太子殿下一表人才还不值得妒忌么?”
容承却是叹了一叹:“羌公子素来辛辣直接,如今也大可说句实话。”
羌霄就也稍稍睁了眼,笑容冷淡:“太子殿下位居高所却只有如此本事——难道不值得人嫉妒么。”
容承一怔,饶是已有准备仍是不由失语了片刻才苦笑道:“原来……是这样么……”
羌霄倒也像是既然开了口就也不屑再假意客气,反而直接得干脆:“太子压我一头,却不令我服。身边人得道嚣张,也不令我服。如此不服……”
他语音渐低渐入幽微,像是在想到什么,笑了一笑,就也朗然道:“饶是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旧日皇子尚且如此,更遑论如今北楚那些王侯将相?”
容承的声音沉寂得久了。
而羌霄是个瞎子。
后者明明看不见前者的表情,对现下二人之间的态度均衡知道得也理应比常人更少,但他却丝毫也不显虚,反而比常人还沉得住气——甚至他都不像有气需要去沉,他就只像全然自在,那么的——波澜不兴。
若不是当真知他容承甚深而笃定从容,那就是当真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他只悠然得近乎平和道:“太子殿下,被劲敌虎视眈眈的并不是我的国家,如此强敌当前,还像你这般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
他说着就也笑了,轻轻道:“又如何能够服人呢?
你周国那些老臣——被礼乐正统教得笃信笃行的,固然是你怎么不谙世事天真荒唐都会捧着你护着你,因为觉得你是真龙天子,骨子里到底觉得你高人一等——但说句实话吧,但凡是不信那一套的,又有几个当真服你?
你有什么建树呢?
你做过什么?
你凭什么叫人服?”
屋内又静默了许久……
羌霄不急,他只是等着。
最终,是容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像是被胸中的重负压得且沉且闷,被压抑得久了,却也终于努力缓缓地抬了抬头,努力稳定——镇定——努力沉着。
容承再开口的声音仍是温和的,虽是最开始的有点哑,像是在喉咙里压得久了,但他也勉强扯出个微笑的模样,仍像是他这一国礼乐教养出的太子该有的模样,只是更温和——温善——如同总也懂得体恤:“古来傲物者往往恃才,若是没有可恃,就也难免被人攻讦眼高手低,羌公子……又有什么本事么?”
这话本身是没那么好听——虽然他也的确有把话说得不好听的身份——但是任谁听了他的声音都怕是不会觉得他当真有心讽刺谁。
羌霄也只是抿唇微笑:“太子想问什么?”
这却是有些问得莫名了,但是容承的反应却像是他当真读懂了自己的心思——稍有出乎意料,却仍是意料之内地笑了——就也温声却直接道:“我想知道羌公子是如何知道那歌姑娘有问题的?”
羌霄轻笑了一下,却像是有些失望,有些自嘲,回答得就也显得轻慢:“这个……就算是本事,真说出来却也未免小家子气了。不过你既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因为我的耳朵很好。”
他顿了顿,干脆补充个清楚:“特别好。你可能很难想象,我举个例子,你现在站在那里我就能听清你的心跳。其实人的心跳和呼吸能反应很多东西,一般来说紧张的人尤其明显,说谎的人也往往紧张——但是当然也不是所有应该紧张的人都会有心跳和呼吸的变化,那些善于说谎的人甚至能连心跳都镇静下来——比如那个万俟老四,他说起那颔下有痣的姑娘时吐息心跳几乎毫无差错,然而歌姑娘却反而紧张了起来——她也固然可以紧张,但问题却是在这之前她假装害怕时却并没有当真紧张慌神。所以我猜——”
容承忍不住道:“所以你猜她是假装害怕?”
“的确。”羌霄道,“我猜她假装害怕是为了掩盖她曾来过这里的事实,而万俟老四假装出卖她时她没想到万俟老四打算说谎就也难免惊慌,倒是万俟老四说谎的本事不错,若非当事人就在身边,我也不会恰巧猜到这点。”
容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势这般怀疑下去,她早上穿了太学生的衣服出现在那儿,又不敢见人非要躲起来——也的确都是很可疑了。”
羌霄没有反驳他的说法。
容承不觉叹息:“现在想来她非要和我们一起来这鬼市也不过是因为她担心被我们查出她来,其实若不是她不放心,这秘密也本不会被你发现,这也当真是……”
弄巧成拙。
羌霄也只淡淡得没什么褒贬似的道:“越是担心得太过往往越容易出乱子,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叫太子殿下这次省了些功夫不也没什么不好的?”
容承慢慢地又叹了叹气,却仍有疑问:“可是你为什么就此就怀疑到了她?”
“因为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怀疑啊——”羌霄却似好笑——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笑了笑,倒是笑得容承不由赧然,却也思忖他说得不错,却听他笑容淡下些就也认真了些道,“不过之前因着眼前恰好有她,又有她哥哥的死,我也的确动用些人力财力去查了查,就也查出那位歌安的确死得蹊跷——”
“只用半天?”容承不由皱眉,多少有些怀疑。
羌霄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我……我相信你有。”
羌霄就也像是“瞧”着他笑了,像是瞧出他叹这口气时的复杂,又像是全不在乎那复杂,像是微微有些得意——那种自得的——并不建立于是否压下了谁,非得靠踩着谁才能得到的自信——那种自信是独立的,是不需要倚仗谁的,是自负于自身能力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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