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阎王好见(1/2)
【第四十八章】阎王好见
直到江扬先叹了口气,玩笑道:“不过说来阿霄你这样算不算是‘见人下菜碟’啊?”
这便是着意气人得叫人无可奈何了。
“那又有什么不好么?”可这固然不是个好词,羌霄当然也不会不知道,但他抬了抬下巴却是惫懒得分明轻慢,天生傲慢得也是叫人无可奈何。
“听来不好呀。”江扬也只是笑笑,十足的玩笑话里没有几分真。“人不应该有个定性吗?否则看来岂非心口不一,虚伪善变——随波逐流——谄上欺下——?”
“上?”可惜他这次玩笑着也不知触了后者哪片逆鳞,羌霄冷笑了一下,却也只像是对那“上”字冷笑的,对别的倒不甚在意,反而施施然得几乎像是客观评价什么不相干的,“就算是‘见人下菜碟’——难道不也是本性的一种?水有澎湃之力,钢有绕指之柔,对人对事本就不该一概而论,难道我对人人都要像对你么?”
羌霄这人做事目的为先,看重结果。他虽心高气傲,说他“谄上欺下”也还真得有人能叫他觉出个“上”字来才行——不过看来矛盾的是,他看来也真不像是个会因为脾气而不肯如何的人——这矛盾的结果倒也的确勉强合了个“见人下菜碟”的字面,他就也不屑真要争个“不是”。
只是,说到最后——提起了江扬——这言语中难得的直接也难免要让江扬多少讶然怔愣了一下。
怔完过后却是失笑,他竟也还能玩笑道:“哦?那阿霄对我又算是个什么态度呢?”
羌霄却像是不喜欢这问题的,但他又微微偏头,抿起了唇,似笑非笑地问:“……你说我对你算什么态度?”
江扬嘻然一笑,也不尴尬:“所以阿霄这是承认我对阿霄很特别喽——?”
羌霄顿了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却转头定定像是“瞧”住了他,难得的直白:
“……你对我从来特别。”
——只是这话说得竟也不像陈情,反而冷冷的像是奚落。
像是他江扬明知故问——
明知故犯。
“……江扬。”羌霄停了停,语调平淡却也平直无波——是他不能容丝毫波动扰断自己的那种,暗藏了些强硬的不快——对于江扬来说却又是如此的明目昭彰,“我不喜欢太煽情的话,也不喜欢没事就去剖白所谓的内心,但是你真当我有很多朋友么?”
江扬苦笑了一下,终是也觉得他冷冰冰得逼人了:“阿霄——”
“哪边是岸?”
这话可问得突兀,就连江扬也是呆了一呆才勉强挑了挑眉:“呃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根据羌霄面朝的方向道:“你、你的西南?”
于是就也见到羌霄施施然地站起,施施然地挽起了袖子,施施然地扣到了手肘上,也就施施然地跳了下去——泼了江扬一脸的水。
“……”
后者抹了抹脸,只能无奈地对着渐渐远去的水波喊道:“阿霄——你真生气啦——?”
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朗朗水声和他自己的回声,江扬也只有无奈地又叹了口气——轻飘飘地一吹,浑然无语的无奈:“唉——”
他自然记得羌霄以前说过他没有赶人的习惯——所以这意思也就明白了——不过就是你不走我走呗,所以羌霄他……
嗯。
……还是生气了。
江扬捂着脸唉声叹气,知道羌霄是端着个架子不肯明着发火,但也势必是知道他必然能看懂自己的火气的,于是满心满眼愁眉上脸,却也只能是脱了外袍,无可奈何花落去地跟着跳了下去。顺带一手牵住了船绳,连船带船上的干衣服也一并带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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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的水声——是那种浅滩边的水窝被人推动造出来的响儿——随着羌霄走向岸边而渐趋响亮又渐趋沉静。
他等了一会儿,不太意外那个原本就待在岸上的人向自己走了过来。其实他往岸上走时就已听到了这人的声音——
对方的呼吸浅而长——却不是绵长。其心声跳出种古怪的余音,就像荡在格外空荡的胸腔里一样。
“肖公子。”
这声音羌霄没有听过,但此时此地,就叫他大概也能猜得出这声音的主人:“……阎王阁下?”
对方许是流于客气地笑了一下,只是声音和吐息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羌霄也静得很,看来也没什么变化,仿佛对于这一切都不像有丝毫意外。
阎王沉着平和道:“你不意外么?”
羌霄固然可以回答“不”,因为阎王在阎王的地盘出现本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不是?
可他只是说:“我……有一个朋友常说,世上发生的事没什么是真不可能发生的——”
这听来是一句废话。
但若真能细嚼这“可能”的意思,就也能细嚼出这话的道理。
阎王竟似当真听进了他的,微微沉思,最后只是慢慢道:“……你有一个胆子很大的朋友。”
羌霄也只是笑笑:“艺高人胆大罢了。”
阎王微一沉默,却道:“你说的这位朋友,是那位江少侠吧。”
不知怎么,这话却叫羌霄抿了抿唇角,略显古怪地笑笑,竟有那么几分——像是戏谑,他却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阎王却是眯了眯眼,看着他那种好像天生血凉又天生讥诮的笑,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默然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对方身上?
羌霄一顿,压住了蹙眉,没什么反应地接受了这位阎王莫名而来近似体恤的温善行径,也任他貌似随手解去了眼前尚还滴水的布帛。
“冬夜寒凉,肖公子还是应该多注意些身体——”他看着羌霄那双眼,沉默完,缓缓道,“……毕竟两日后的喜宴,顾某还希望肖公子能健健康康地出席。”
这别有深意的意味也未免太明显了些,就连羌霄也不由稍稍眯起了眼——离得太近,落进另一人的眼里,渊似的没有焦距,就像是古怪而静谧的空洞,难免有几分脆弱似单薄的影子,又像是幽森山壁上的阴影。
他其实有双轮廓很好看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偏生又有些深渊似凝沉又轻薄的阴郁,森然得太深,镜子似的,仿佛能映出些鲜血淋漓的残破真相来,就也容易让某些人不喜。
至少曾经的百里明月……是不喜欢的。
不过如今仿佛审视般凝视着这双眼睛的人却没说什么。
等到江扬淌水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位……顾先生替羌霄紧了紧披风领口的系带,远远看了江扬一眼,就也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阿霄?”江扬见状赶忙跑了过来,皱眉盯着那“阎王”离开,不由谨慎道,“怎么了?”
羌霄皱眉摸了摸自己的上臂,静默着,古怪地沉吟:“我只是觉得……像是被算计的猎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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