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眼天下皆断肠(1/2)
【第十九章】放眼天下皆断肠
这天下的人,痛苦的总比幸运的多,活着也总比死难。
——这话光是说说谁都明白,可若真论懂是不懂,却也大抵都还差了点火候。
你不见人间疾苦,又怎知人间竟会苦成这么个德行?
那姑娘叫白若兰,是白汀兰的姐姐。
而白汀兰就是那配合着人贩子骗了他二人的少女。
江扬本以为她大抵也是个人贩子,是和那大汉一伙的恶人,却不曾想过这“一伙”虽是真的,被人卖给了那大汉却也是真的。
七岁的江扬一时却想不明白,她一个本身也罹受其苦的人又为什么会帮着那些个害她的恶人作恶呢?她看到别人如她一般受苦难道就不觉得难受吗?难道这世上不还有个词叫“同病相怜”吗?
若是羌霄此刻在场,大抵是要觉得这问题本就不是个问题。别人是别人,她是她,这本也没什么必定会感同身受的。两相利益冲突,她选择自己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常情”罢了。
众人的,倒也不必是他们俩谁的。
白汀兰哭着说:“求您开开恩吧!我也是被他们逼的!我姐姐在他们手上我只能替他们做事——”
江扬本是愤怒已极,他本已决定无论这少女如何哀求狡辩,他也不会看在她是个弱女子的份上就对她法外开恩,帮凶就是帮凶,若是不是主谋就可以免去惩罚,那在这世上作恶的成本也未免太低。但是,当他真听到她哭诉、见到白若兰,他的心神也还是被极度的震惊扼住了脉搏。
那是……一屋子本该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人打断了手脚……猪猡似地锁在床上。衣不蔽体,只敷衍地盖着些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单以御寒,身下勉强被称为床板的东西是活动的,平时就露出些直接让她们拉撒的坑,下面用桶接着,由其他被当做奴隶的女人定时清理。等到这里的男人想要泄欲的时候就把活板一抽,直接在上面做。
那些姑娘好些都已经疯了,有几个还大着肚子——其中一个身上好些疤的孕妇就是那白汀兰的亲姐姐。
白汀兰说,这里的姑娘都是些不服管教的,年轻力壮,总想着跑,卖得困难,就被这里的人贩子打折了手脚留下来给自己人泄火。
几年前,她和她姐姐刚被卖到这些人手里时她还小,她姐姐总想带着她跑,但是三番两次被抓回来,每一次都少不了毒打和轮奸,后来更是干脆折了她姐姐的手脚,说是不卖了也要这样找回本来,她姐姐没多久就疯了,身上不时新添的伤却还是一直不见少,直到她前几个月怀孕了,这身上挨的打才开始少些。
白汀兰说:“我没有女儿……我如果真是只有一个女儿,或许还能尝试抱着她就跟着你们逃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姐姐这样,我没办法带着她跑——”
那白若兰原本看着冲进去的官兵还在“啊啊”地狂叫,显然是对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惧怕极了,这时看到白汀兰小心翼翼地过去才被她的轻柔安抚了一些。
这间屋子其实很小,然而无论江扬把视线躲避到哪里也都避不开裸露出的残缺皮肉,排泄物的腥臊抑或是那种缺少适时清洁的气味儿闷在屋子里散不出去——就像是猪圈,这些人又岂非正是被当成了猪一样圈养……
江扬想,这世上是真有畜生的啊。
那是建昭十二年四月十五日,七皇子独孤飞率人剿匪,缉拿了一伙儿以拐骗贩卖妇女儿童为业的惯犯,当场解救被拐、被卖的百姓三十七人。
同一天,曾隐瞒皇子身份的江扬与羌霄不欢而散。
等到建昭十二年四月二十一日,七皇子独孤飞才又拜访到了质子府。
江扬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的嗓子好些了吗?”
羌霄就也自沉默中笑了笑:“……你有话,不妨直说。”
那声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却到底是让江扬不安地怀疑那声音是不是有些疏离得冷淡,像是隔了一层客套的薄纱,他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羌霄却像是觉得好笑:“你指哪一件?”
“‘哪一件’?”江扬愣了愣又像是很快就回过了味儿来,就也只能苦笑,“我也想知道是哪‘一’件。”
羌霄笑了笑,微微抿着唇,彼时年龄虽轻,却已渐渐开始有一种沉稳的温柔——当然,也不是真的温柔,只是一种温和的语气,抑或是习性,有点假,几分像是客气,却到底也像是疏远。
他说:“其实我哪一件都没什么好生气的理由,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告诉你我的确哪一件都不生气。”
“但是……”江扬的声音却难得有些犹疑。
他虽还只算是个孩子,却也当真早慧得厉害,像是少年老成的狠了,其实多少容易让人觉得古怪,只是羌霄不觉得——或者该说是不在意,后者也已然读懂了他的犹疑,却也没什么避讳,只道:“且不说我并没有当真吃亏,就算当真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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