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街上空荡荡的，邱元皖所住的住宅区，目前已经发生第三起霉菌事件了，这一次距离他更近，他在考虑，要不要暂时先去别处住一段时间。
这一个月来，邱元皖发现自己并不是单纯的失忆，而是只要接触到一个与过去有关的信息点，就可以马上回想起相关的某些事，如同记忆链中最短促直观的因果关系。
例如，当他看到衣柜里一件衬衫，他能断定这件衬衫不是属于自己的，而当他偶然路过一家商场，会突然记起是在这家商场买的，找到衬衫领口上的店铺见到导购时，又会立马想起当日与唐禀言一起挑选衣物的情形，就像这样，一层一层往最初的记忆推进。
但如果想要拼凑出完整的关系网来重现以前的记忆，就需要接触到更多的信息点，换一句话说，如果他重新回到漠岭南走一遍，就有可能找到为什么会失去记忆的原因。
那么，真的有必要回去吗？
邱元皖在心底问了自己无数次，他想他很大可能会做出否定的答案，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差，甚至比自己预想的好上太多，他觉得没有必要太过执着，生活总需要向前看的。只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他应该早就跟随心意做出了选择，不会像现在这样终日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从漠岭南的火车回到琼市，邱元皖发现他似乎将什么东西带回了自己的家。
——梦里一头毛色枯黄的雄性狮子咆哮着扑向他，一声枪响过后，黑暗中，一个青年倒在血泊里，气息奄奄地望着他，青年的嘴唇嚅动着像是在说什么，很多次以后他才清楚地听见那句，“给我生命。”
不仅仅是这样翻来覆去的噩梦，家里就好像多了一个人存在，即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回音，邱元皖却总是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确信这个噩梦来源于失去记忆的漠岭南，或许身体的异样也跟那次旅行有关，但是邱元皖仍旧有些踌躇，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好似明明理智上告诉他回去可以解决当下所有问题，潜意识里却非常排斥这个念头。
他不由猜想，会不会因为他是从漠岭南逃出来的，现在的记忆源头才会从回到琼市的火车上开始？或许，是他自己选择忘记漠岭南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事情并非巧合。
将牛奶和饼干递给便利店的售货员，结账后，邱元皖拿起食物走向休闲区的吧台，面对着橱窗坐下，安静地看着外面灯火阑珊的街景。
住宅区外不是商业街，除了学校和周围的居民，平时人并不多，就像现在，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
真奇怪，霉菌事件发酵到现在，除了会发生在住宅区，人流量最大的商场餐厅学校一类公共场所都不会有类似情况。霉菌的生长更像是随机的，只要白色孢子没有裂开，就不具有传播性，而灰色粉尘只是通过空气传播，传播范围也是有限的，雨水就可以使其沉淀下来，吸入肺部感染的病症更不会相互间传染，因此学习工作像往常一样进行，人们待在这些地方比待在自己的家更加安全。
只是完全不可预知与掌控的未来，总是令人感到焦虑，更有学者指出，这或许只是一个警告。
邱元皖轻笑出声，如果这么轻易就解读出来，那么是不是他也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那些学者，拜托他们帮忙查一查身上为什么会长那些玩意儿，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前提是只把他当做一个生病的人，而不是一个尚未解开的研究课题。
“只吃饼干不能填饱肚子。”
陌生的声音，似乎是对他说的。
邱元皖转头，见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显眼的黑色制服，左手提着几袋食物，右手正啃着一只饭团，显然是从住宅区换班出来觅食的SWAT警员。
“习惯了，”他冲男人笑笑，瞥了眼那张没有戴防护罩的脸，目光下滑落到他手上的塑料袋上，“是给其他长官买的？最近小区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事，你们应该很辛苦吧。”
男人停下咀嚼，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他，扬起嘴角：“习惯了。”就这样把邱元皖方才的话还给了他。
邱元皖愣了一下。
“你也住在曲江院子？”男人问。
邱元皖回神，曲江院子是他们住宅小区的名字，点点头回道：“你们今天隔离的那栋洋房就在我家对面。”
男人略微放下拿着饭团的手，目光落到橱窗外面的街道上：“你以前，有在灯灯巷住过吗？”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问出这句话时不但有些犹豫，似乎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忐忑。
灯灯巷，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房产证的地址，上面末尾处正印有这三个字，邱元皖瞬时反应过来，那是从父母那里继承过来的老房子。
遗憾的是，他并不记得是否曾经在那里住过，只是按照常理推测应该是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如果有机会去那里看上一看，或许能够想起一点什么。
现在，他还不能给男人确切的答复，于是只好沉默，没有作答。
男人见他不回话，以为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顾虑，便解释说：“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工作有关的事，只是我想确定一下，我叫关井深。”
邱元皖的反应这时有些迟钝，不是工作上的事，也就是说不是在调查他的意思，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如果被官方政府发现什么，说不定就不能像现在这么轻松地坐在便利店里了，方才居然那么大意，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邱元皖。”他回答，心底默默感激眼前的男人提醒了自己。
关井深从身上摸出手机递向他：“可以给我你的号码吗？过几天不忙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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