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重写（1/2）
文啸见着陆衡，赶紧现身行礼, 他知道陛下方从默刹皇那回来。
陆衡冷冷盯着越出宫墙一截树枝, 那是红杏。
文啸禀道：“今日洛氏还是同前几日一样, 除了去看三公主外，便不踏出殿门一步，桐春殿的客人只有三公主一人，无旁人来扰洛氏。”
陆衡仍看着宫门没说话。
“这会儿洛氏应当小憩刚醒, 公子可要进去看看？”文啸道。
自洛氏住进桐春殿, 陛下每日都来，只是洛氏都不知道, 这像极了当年, 洛氏与陛下闹了矛盾, 洛氏搬到听雪阁的那段时间。
于溯知道文啸为何这般问，不说陛下到底心中如何，他与文啸看着都觉得苦, 陛下想见洛氏，推开门就可以了，陛下这几日每日必会不小心“路过”桐春殿, 夜里无眠, 起身走走便走到桐春殿。
他想起陛下还未登基时，那时府中处境艰难, 陛下四面临敌, 洛氏又素爱偷偷出府, 陛下担心洛氏, 却不敢阻洛氏出府，也没有揭了洛氏的底，而是每每洛氏出府，都派文啸带人跟着。
陛下谨慎，行事有时过于小心，反叫洛氏不明陛下心中所想。
陆衡面色一沉，笼在袖中的手掌紧握成全，一股子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口。
于溯赶紧朝文啸使了个眼色，禀道：“公子，大公子应当在朝雾殿等您，是否先回朝雾殿？”
也是他和文啸糊涂了，现在这般情况，陛下怎会主动去见洛氏，应是由洛氏来求见陛下。
这几日陛下简直像一点就燃的□□。
陆衡绷着脸，拂袖转身，冷道：“把桐春宫的杏树砍了。”
文啸愣了愣，好端端砍什么树？
于溯抬头看了眼越出宫墙的杏枝，恍然，这正是一枝红杏出墙来，陛下是往那想去了，他忙道：“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陆衡离开。
于溯又嘲文啸使了个眼色，跟上陆衡。
*
见窈窈起了身，宫女赶紧取了巾帕与温水上前伺候，擦罢脸漱完口，窈窈眼前黑了黑，又是一阵晕眩，她并不撑着，喝了口茶，又躺回了塌，近日多困乏，总觉无力。
敏娘说陆衡定会来看她，但她在这桐春殿住了四日，并未见到陆衡，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殿中近身伺候的除了茵茵外都是汉人，茵茵说，那是于溯安排进来的。
即便陆衡没有明言禁她的足，但也差不多了，殿里有这些汉人宫女，殿外又有文啸，除了敏娘的永乐殿，她还能去的只有陆衡的朝雾殿。
能去朝雾殿是她猜的，但她却是绝不可能去的，不管是因何缘由，她都不会去朝雾殿。
她想，陆衡还没来桐春殿，可能是因为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
她希望陆衡永远不要来。
敏娘只告诉她青雅想嫁给陆衡，却没有告诉她，青雅手里有可以治好陈简眼睛的药，甚是珍贵的药，只剩了青雅手中那一颗。
青雅不仅仅是默刹的二公主，更是默刹皇族这一辈最出色的炼药师，崖山之主的弟子，即便是默刹皇和默刹皇后都不能过多干涉青雅的事，故而陆衡与陈简来上华月余，仍未从青雅手里取得那颗药，青雅不给，敏娘也没办法，陆衡更是强取不了。
但只要陆衡娶了青雅，青雅便会将那药送给陆衡。
这些事还是茵茵不小心说漏嘴她才知道的。
她只在朝雾殿见过青雅一次，青雅虽看着有些冷，但却很是真实，有话直说，她有些喜欢青雅，不像陆衡，她猜不出陆衡到底在想什么。
陆衡是君王，后宫三千又有何不可，青雅既然不介意，那为何不娶？
想着想着，忽地耳边传来坎坎伐木声，她蹙了蹙眉，慢慢起身斜靠着软靠坐着，唤了茵茵进来。
“外面怎么这么吵？”
茵茵行了一礼，回道：“回公子，是宫人在砍杏树。”
因在在望楼待了两年，她习惯唤窈窈为公子。
窈窈不解：“好端端的砍它做什么？”
茵茵道：“宫人说那杏树不结果，又生得过于繁茂，遮了院中其他花木，故而砍去，想栽几株木樨，木樨花香馥郁，想来公子会喜欢。公子是觉得吵？应当快砍完了。”
窈窈哦一声，复又躺下，种木樨是不错，待满枝金桂，能做桂花糕。
*
陈简并没有在朝雾殿。
但朝雾殿并非没有事，于溯从下属那了解清楚了桂花巷等事，来同陆衡禀告。
于溯道：“桂花巷之事确实如吴家人所说，洛氏确实只到桂花巷三月，且是只身一人到的桂花巷，这三月来，身边并无亲近的男子。桂花巷的人见过路塔几次，并未看到路塔与洛氏有过分之举，路塔与洛氏的关系应如洛氏所说，只是朋友。”
默刹与大周不一样，默刹几乎没有男女大防，民间男女来往甚是普通常见。
那少年样貌虽远不及陛下，但也生得颇为俊朗，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与陛下是截然不一样的性子。中肯说一句，那少年的性子看着远比陛下的性子好，女子应当都喜好性子好的男子，故而陛下怀疑洛氏心悦那少年也是正常的。
陆衡抬了抬眼，那神情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
于溯一怔，硬着头皮继续道：“廖家院子的老太回来了，说洛氏给她留了封辞行的信，洛氏那晚确实是要离开桂花巷。”
陆衡眉间笼着一层阴翳，莹白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书案。
于溯听得出陆衡十分不悦。他道：“路塔的身份桂花巷无人知道，在上华城，属下也不敢大动作，故而尚未查清路塔的身份。”
路塔被陛下打得半死，应是在家养伤了，故而他派出去的人也未找到路塔，那晚陛下不过带了他与文啸，自没有办法分出人手去办这件事，更何况，陛下那晚又是那个模样，他和文啸岂敢多言一个字。
陆衡抬指捏了捏眉心，却是道：“初六是三公主的生辰？”
于溯明白陆衡的意思，禀道：“确是。”
陆衡起身：“命人备礼。”
*
窈窈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一碟蜜煎金橘上，是谁放到这儿的？
桐春殿有个小厨房，但她自住进桐春宫，从没进过那小厨房一步，她不敢动手做任何吃食。
人的舌头是有记忆的，她做的菜是什么味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比陆衡更清楚了，她的拿手菜陆衡都尝过，陆衡最喜欢的就是蜜煎金橘。
虽然蜜煎金橘并不是菜。
“每日都在这小殿里，你难道不闷？”敏娘还未入内殿，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窈窈回了神，不再看那碟子蜜煎金橘，闷，可又能怎么样，她出不去，也没有人能帮她逃出去。
敏娘已经入了内殿，看到桌上的蜜煎金橘愣了愣，她在窈窈身旁坐下，道：“父皇为我在紫藤园办生辰宴，晚些时候我们一同去。”
今日的敏娘异常明艳照人，好似一个行走的宝石娃娃，宝蓝色的默刹裙上绣着大朵的芍药，披散的卷发之间编着小辫，上头缀着各色珠宝玉石。
窈窈替敏娘倒了杯热茶，垂下的卷翘长睫轻颤，害怕：“我能不去吗？”
她自然愿意给敏娘庆祝生辰，可她不敢见陆衡，即是敏娘的生辰宴，陈简定会在，那陆衡又怎么可能不去。
敏娘肃声：“不去不行！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陆衡伤你。”
她想要的是两人把话说清楚，她能感觉到窈窈还在意陆衡。
窈窈抿着唇，但她真的面对不了陆衡，陆衡现在看到她就发火。
如果当初被抛弃的那个人是她，她现在居上位，她肯定也是看到陆衡就火大，还会骂他。
敏娘又唤了声，外头进来几个捧着华服珠宝的默刹宫女。她道：“今晚必须穿得像样一些。”
她拿着串红宝石的项链在窈窈脖颈处比划，“我想养你，就像以前在大周时，你养我一样。”
窈窈觉得这话有些不大对劲。
敏娘放下项链，又取了衣衫比在窈窈身上，这才恍然：“错了错了，能养你的不是我。”
是陆衡。
窈窈忍不住接了一句，“我自己养得起自己。”
敏娘蹙了蹙眉，严肃道：“在望楼没了。”
换言之，就是你洛窈宁的私产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都在陆衡手里，你就是想养自己，也得从陆衡手里拿回那些嫁妆。
窈窈不说话了，那日被陆衡抓到默刹皇宫，包袱已经不见了，身上最后的那些银两全让陆衡砸路塔身上了，在这里，她身无分文了。
想到路塔，窈窈面色难看许多，她欠路塔一个道歉。
*
敏娘并没有的大办生辰宴的意思，她私下想的还是与陈简一同过，故而紫藤园的生辰宴并未宴请很多人，也不过默刹皇族的长辈与小辈们。
四王妃看着自己一双苦着脸的儿女，责了两句，“这是你们敏姐姐的生辰宴，你敏姐姐可没欺负过你们，苦着个脸像什么样子。”
娜娜耷拉着嘴角，十三岁的丫头原是最天真烂漫的，这会儿却是苦苦的，老半晌她才道：“阿娘，我与哥哥就是……就是……”
就是火大，俞锦被个混蛋抢走了，她与哥哥还不知道那混蛋是谁，她怕俞锦有危险。
四王妃挑眉：“怎么，你阿爹最近可也没凶你们。”她说着看向路塔，又是气又是心疼，“打就打吧，你倒好，让人打成了这样，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四王府就这么让人欺负？”
四王妃生在将门，性子豪爽，与旁的王妃很不一样，教育子女也是不拘一格。
“等我找到那混蛋，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路塔黑着脸坐下了，那个混蛋打得他骨头都快散架了，他们默刹一族虽善用药，但这次他却养了十日才下得床。一下床就被阿娘逮到了宫里，他当然不是不喜欢敏姐姐，只是，他担心俞锦。
想起那个混蛋，他脸更黑了，那个混蛋定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俞锦凶多吉少。
窈窈拖着步子，越近紫藤园步子越慢，敏娘看不下了，直接拽着窈窈入了紫藤园。
已有不少默刹贵族到了紫藤园，见着敏娘，同辈的少男少女都迎上来祝贺，任谁都无法忽略掉立在敏娘身旁的汉人女子。
这汉人女子的穿着虽不及敏娘华贵，但气质却是半分不输敏娘，窈窈立在敏娘身旁，并不言语，娇媚动人的眉眼笼着极淡的忧色。
皎若明月，静似幽兰，这是大多人对窈窈的看法，众人不免暗暗猜测这汉人女子是何身份。
四王妃绷着脸喊路塔娜娜去见敏娘，路塔不情不愿起了身，往被众人围着的那处去。
“敏姐姐，祝你……”路塔心不在焉，忽地窈窈入了眼，他一怔，话锋一转，惊声：“俞锦！”
*
敏娘拉着窈窈同路塔娜娜到了较为僻静的一处坐席，确定陆衡还未到后，方问道：“怎么回事？”
路塔面色不好看，将那晚桂花巷之事粗粗了一遍。敏娘神色复杂地看向窈窈，误会大了。
娜娜确定窈窈没受伤后，方松了口气，道：“俞锦姐姐别怕，等敏姐姐的生辰宴结束，我与哥哥带你走。”
窈窈顿住，娜娜和路塔带她走？
敏娘蹙眉，直接道：“娜娜，别胡闹，窈窈可是——”她一顿，现在陆衡把窈窈当什么？她是希望二人和好，但陆衡的态度她是真的摸不准，她又该如何说。
“总之，窈窈不能和你回王府，再说，窈窈和你回王府做什么。”她说着不由看向路塔，心里有些不安。
路塔拧起眉：“什么窈窈，俞锦就是俞锦，敏姐姐，那个混蛋太混账了，俞锦看到那混蛋都怕的发抖，你不知道，那混蛋一直凶俞锦！”
敏娘轻锁眉，陆衡现在混不混账不好说，就她知道的，陆衡是一直在发火，窈窈又什么话都不说。
路塔又道：“我们四王府难道还养不起俞锦！”
敏娘抓了把紫藤花丢过去，没好气道：“养养养，你拿什么身份养窈窈！”
路塔语噎，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他和娜娜喜欢俞锦，俞锦是他们的好朋友，照顾好朋友，请好朋友到家中住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娜娜认真建议道：“哥哥娶俞锦姐姐不就可以了，反正我也没有嫂嫂。”
路塔怔住。
窈窈一滞，面露惊恐，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被人猛地拽起离了椅子。
“陆……二公子。”敏娘暗叫不妙。
窈窈活像只被陆衡逮在手里的兔子，陆衡抓着窈窈的胳膊，眼中一片阴翳，冷笑：“娶？”
“就是个玩笑话，你别当真。”窈窈忙解释，陆衡听到多少？
路塔怒而起身，“你这个混蛋！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欺负？”陆衡乜路塔一眼，将窈窈摁进怀里，不让窈窈看路塔，很是亲密的动作，众人狠狠一怔。
陆衡讽刺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窈窈挣了两下，却被陆衡以更大的力道制住。
“臭不要脸的，放开俞锦姐姐！”娜娜拣了桌上的苹果就往陆衡脑袋砸去。
敏娘一惊，接下那苹果，知道陆衡身份的不过只有她父皇母后与二姐姐罢了，众人只知大周英国公来了默刹要与她成亲，哪里知道陆衡这个大周皇帝也一并来了，她虽也恼陆衡这般行为，但陆衡却不是她们可以打的。
不小的动静，引了不少人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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