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面(2/2)
“宴新,哪怕你再怎么伪装,你骨子里的清高是掩饰不住的,你和我们永远不一样。”
“你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宴总,你在云端,体会不了我们这种阶层的人间疾苦。”
宴新说:“你要什么?钱?车?房?我什么不能给你?有了更好的生活之后,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温文尔雅的男老师忍无可忍,第一次愠怒道:“希望你有一天也能体会一下真正穷人的生活!”
宴新一朝梦醒,看着黯淡的天花板,他呆滞了五分钟,心想,诅咒应验了。
他现在是宴新,不是宴总,是一个真正的穷人。
“你醒了?”
宴新吓一跳,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
江岑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面色复杂。
“怎么?”
“你昨晚……”江岑说:“梦游了。”
他开始还以为宴新是要吓他,后来发现宴新连眼都没睁,四处摸索,最后什么都没摸到,撞了几下墙,又躺回去继续睡。
江岑全程旁观,简直叹为观止。
宴新一脸习惯了的样子,看了眼手机,不自觉打了个呵欠,“才五点半啊,今天周几?”
“周一。”江岑说着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回事儿?”宴新揉了揉眼角,擦去困倦的生理泪水,“一直坐到现在?”
“坐了两个小时而已。”
“今天还得上课。”宴新四处挠了挠结痂的皮肤,忽然顿住,抬眼看江岑,“今天是不是你国旗下讲话?”
这周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周,如果江岑再不讲,那为还债答应的要求就得挪到开学后。
江岑点点头。
宴新一想到学狗叫就有些来气,“你赶紧让你们家司机保镖来接你!”他看着就烦。
“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屁事?”
江岑看了眼宴新床边桌肚里的泡面。
“你他妈你还想吃……”宴新顿了顿,“你想吃泡面?”
“煮的。”
“行。”宴新说:“一包五十。”
江岑:“……”
“好。”
宴新二话不说往小锅里倒水。
屋子没有厨房,也只能煮面,但宴新觉得泡面煮面都一样难吃,他实在懒得煮,有时候泡都懒得动,撕开就干嚼。小煮锅只能煮下两包,宴新很没良心,只放了一根香肠,准备给自己吃。
五十是一包泡面的钱,别想多吃一口!
江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蹙了蹙眉,淋雨又冲了冷水澡,还没睡觉,着凉也正常,他问:“你有药吗?”
“什么药?”
“感冒药。”江岑眼圈微红,不知道是困的还是打喷嚏打的。
“你要一包还是一片?”
江岑简直无语,“你又要多少钱?当我钱都是风刮来的?”
面煮的差不多,宴新拿筷子搅了搅,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江小少爷有钱接济一下我们穷人就当做慈善了,怎么着?你当我宴新这里是免费收容所不成?你随便住个小旅馆也得五七八十吧?”
“好。”江岑轻嗤,说:“给你一百,我想吃一片感冒药。”
宴新把筷子给他。
“干嘛?”
“自己盛,谁他妈还伺候你?”
“……”
床上有个小桌子架着,碗和面都在上面,碗筷很干净,一尘不染,看来宴新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讲卫生不是装出来的。
他把面盛了一些到碗里,忽然宴新就喊到:“不许碰我的肠!”
江岑本来还没看见有香肠,这下直接把整个肠都夹到了碗里。
宴新也是真怕江岑生病又搞幺蛾子,老老实实弄了感冒药和消炎药,“你烧不烧?”
江岑摸了摸自己额头,“我不知道。”
宴新回身伸手粗鲁的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江岑一愣。
“不烧,省了。”
宴新把几粒药放到桌上时,江岑还没回神,好像额头还残留着一抹温热的触感一样。
“杯子我用过。”宴新说:“我看你估计得嫌弃,所以你就直接把药吞下去吧,或者就着方便面汤也行。”
江岑皱眉看他,“这么多怎么噎的下去?”
全是大片药,胶囊,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长条形状,“还有这是什么?”
江岑脸色一变,“你不会……”
“你想什么呢?!”宴新说:“这他妈维生素!”
“上次的药不是老子下的!别什么锅都让老子一直背!”
“我又没说!”江岑瞪他,“你自己说的!你这什么破脾气?!”
“呵呵,自己没警惕,一朝被蛇咬,处处甩锅。”
江岑低头吃了一大口面。
宴新伸筷子去锅里来回捞了半天,“操,我肠呢!”
“我吃了。”江岑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
“我他妈让你吃了吗?!”宴新说:“我不是不让你吃!”
“一会儿我带你一起去上学。”江岑一脸淡定,“这样你不会迟到。”
宴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江岑不可能这么好心,分明是想让他学狗叫这事儿别泡汤!
妈的!他甚至开始怀疑江岑来这里是不是故意的,怕他跑了!
“这样能抵一根肠了吗?”
宴新皮笑肉不笑,“江小少爷说笑了,我不是差一根肠,我是怕你们城里人的肠胃受不了垃圾食品的刺激,那根肠放挺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江岑:“……”
宴新把锅底剩下的泡面渣和汤吸溜吸溜的吃干喝净,用纸擦了擦嘴巴,“自己的碗自己刷,你吃完自己去刷,别指望我。”
江岑没吃过煮方便面,这样吃起来感觉还挺好吃的,有滋有味,汤也热乎,他吃了不少觉得胃里暖暖的,驱散了雨天的湿气和寒气。在这种环境下,江岑竟然有一种这碗泡面比他吃过的任何大厨专门做的山珍海味都好吃的错觉。
“谢谢。”
宴新拧眉看他,“你就是道谢,我也不会给你刷碗。”
江岑:“……”
江岑:“刷不干净,以后你也会返工,毕竟以后也是你用。”
宴新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江岑吃完了面,看了眼那些药,想着要不要一会儿出门买瓶水再吃,宴新直接把一个塑料杯往桌上一放,“里面的水是昨天的,你要是不想喝,就一粒一粒慢慢吞,下雨天门口超市不开门,黑网吧开着,路难走,但是能买到水,看你自己。”
江岑:“昨天的水,能喝吗?”
他以为宴新又会喷他,没想到宴新沉默一瞬,“密封的能,如果接触空气了,超过24小时就会有细菌。”
江岑有些意外他会给出这么细节的解释。
“但是这杯子是我用的。”宴新说:“你最好别用,你不怕我还怕呢。”
“怕什么?”
“怕你有传染病。”
“宴新!”江岑冷了脸,抿嘴,“你真怕我有病,也不会在小旅馆就……”
“就什么?!”他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宴新哪根愤怒的神经,“就他妈去舔你几.把是吗?!”
“老子现在他妈清醒了!”宴新差点把碗砸了,“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做一次这种蠢事!”
江岑有些难以理解他突然的怒意,仔细一看这愤怒里还夹杂着气急败坏的无奈和委屈,他有点想不通。
但这一丝极难捕捉的情绪也成功让江岑没跟着宴新互怼,他说:“我记得前几天在食堂,好像有人吃光了我吃一半的饭菜。”
宴新一滞,活像被捏住脖子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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