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2）

关辰道：“咋追的啊。”

关雪说：“当时咱家虽然也有钱，但你妈那边更有钱，她又长得漂亮，知书达理，在那个年代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你爸配不上她的。”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回家跟你爷爷奶奶说……”关雪一想到这个就露出嫌弃的表情，“说赶紧准备准备，他要把张家大小姐，张杉月，也就是你妈娶进家里来。”

“结果忙到最后才发现人家还没答应呢，你爸还在追求阶段，但他莫名膨胀觉得自己势在必得——当时还闹了个婚礼的乌龙，咱们家就因为这事被笑了好几年。”

关辰从小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关雪知道他不爱听，也很少跟他讲父母的事情，因此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父母的过往。

没想到啊。

关辰道：“然后他咋追到我妈的？”

“……靠不要脸啊。”关雪说，“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制造偶遇，上赶着给人当舔狗，当时我们女人有个圈子，大家都在赌我哥，也就是你爹什么时候放弃。毕竟这人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会在意舔狗呢。”

“然后他坚持了好几年，铁杵磨成针了？”

“哦不，没有。”关雪说。

“你爸这人不行，他花心，三分钟热度，才过了一年他就放弃了。”

“那……”

“只是后来吧，”关雪说，“你妈看来看去发现都看不上，你爸条件还不错，又对她好，最后两家相互暗示一下，这桩婚就成了呗。”

关辰沉默了。

“……好真实的故事。”

“所以啊，姑才想告诉你，话别说太满，别冲动，人要是不喜欢你，那就是不喜欢你。不要徒劳无功了，那只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比起珍惜爱自己的人，大家都更愿意珍惜自己爱的人。因为自己为那个人跋山涉水付出过，爱才显得可贵。”关雪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关辰的脑袋，“很少有人会停留下来，去看那些跋山涉水来见自己的人的，所以小姑希望你，能两情相悦最好，如若不能，也不要勉强。”

记忆里，小姑就是个疯子，女疯子，女强人，是个很能跟他玩到一块，很时髦很平易近人的长辈，但很少会对他露出这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侄子是同性恋——对于关雪来说事关重大。

关辰一瞬间有些语塞，他说：“好。”

关雪看着他这样子，心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高中了，成年了，也还是青涩的模样。

“辰儿。”关雪温柔的说，“答应姑姑，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受伤，好么。”

“——”

“如果可以，姑姑就支持你。”关雪轻而慢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过得轻松一些。”

“辰儿，看，大海够大够蓝吧？”

在关辰很小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晚上，突然回国的关雪，突然就把她年幼的侄子再一次突然地“偷”了出来。

那一切对被关在家中的关辰来说，都显得那么突兀，猝不及防，他坐在关雪的车上呆了很久很久，最后关雪把车停在了一个空气新鲜的地方。

打开车门，就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

因为这一眼，他从此爱上了广阔无垠的地方。

“姑姑，”那一晚小关辰揪着关雪的衣服不安的问，“回去吧……”

“咋啦？”

当初，关雪蹲下了身，与尚还是小萝卜头的关辰对视，她看出了他的不安和紧张，于是把额头抵在了小侄子的额头上。

“害怕被骂吗？”二十多岁的关雪爽朗笑着，“什么都别怕啊，小孩子想做啥就做啥，想玩啥就做啥，姑姑虽然没啥本事，也不像其他长辈那样正经会说话……”

“但是，辰儿。”关雪温柔的说，“我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不留遗憾，有什么事姑姑都可以帮你扛着，姑姑——就是为了这个而回来的。”

那一晚的对话，影响了关辰整个人生。

后来他才了解到，就在不久前，关雪人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去世了。

她的爸爸和妈妈。

而关辰当时却因为有课，而只在葬礼的最后才被家里人带到现场。

关雪注意到了姗姗来迟的关辰，小小只的，像是父母亲的人偶，眼中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神采。

——很可怜。

关辰的喉咙滚了滚，说，“好。”

言尽于此，之后就再没什么的好说了。姑侄俩又闲聊了一会儿琐事，到最后，关辰挥手告别关雪，关雪突然说。

“其实……你爸那件事还有后续。”

“有一回一群公子哥飙车，其中一个差点撞到了一位路过的孕妇，你爸正好碰到了，就火急火燎把她送到了医院，后来聊了聊才知道，原来你爸当时正要去谈工作，但人命攸关，他索性就先把工作抛到一边了。”

“你说巧不巧，那个孕妇就是你妈的姐姐。”

关雪笑了笑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辰儿，问心无愧、不留遗憾就好。”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