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2/2）

毕竟是她放鸽子毁了原本景玉和郁氏帮她定下来的婚事，而且对象还是郁家。

景瑶悄悄拍了拍景宁的手，让她别紧张。

刚才景宁他们离开的时候，景玉和郁氏已经作主像郁家的人道了歉，也解释了原委。

好在除了郁四老爷冷着脸不高兴的模样之外，郁礼这个当事人却表示理解。

毕竟他和景宁说起来也只是及笄那几日见过，真的没什么感情，更何况这其中还夹杂了很多人的利益关系，甚至还波及到了其他的家族，景宁愿意主动站出来承担，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只不过因为对方是皇室，又加上当年先皇后的事情，这才让满屋子的人都不怎么开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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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卫国公府的世子景舒一回到玄都就冲进刚刚获封庭王的五皇子的府邸，甚至还拿剑指着庭王的脖子，差点动手杀了他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玄都。

一些一直留意着景氏和庭王消息的众人听闻之后俱是一笑，纷纷感到轻松许多。

皇宫之中，自然也有人将消息送到建安皇帝的耳边，他闻言只是挑眉，待到一副字写完后，才慢吞吞喜放下手上的毛笔，接过魏来手中早就备好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然后问道：“庭王那边什么消息？”

魏来躬身小心应对，“听汇报说庭王殿下让人放了景世子和郡主回去，不过等到启王殿下离开后，庭王殿下就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出来，就连他的贴身侍卫都不准进去。”

建安皇帝又接过魏来手上捧着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然后道：“既如此，你去朕的库房挑两件东西，亲自送到庭王手上。”

“是。”魏来躬身应下。

“等等，”建安皇帝敲了敲桌子，“另外，给卫国公府也送两样过去，就玉尺和四书吧，顺便再给景宁丫头挑一套头面。”

魏来眼睫抖了抖，又很快应下，退了下去。

没多久，卫国公府和庭王府分别收到建安皇帝的赏赐的消息传了出来，庭王府的无非就是一些贵重的玩意儿，一看就是建安皇帝因为景舒大闹庭王府，而给庭王安慰和压惊的。

但是卫国公府的就不一样了，送玉尺和四书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斥责和教训景家的人没有规矩，而给景宁头面，则是在告诉他们这次看在未来的庭王妃的面子上，暂且不追究了。

景宁他们一家人倒是没什么表情的受了，显然对此根本不怎么在乎。

但是跟着一起过来也是第一次过来玄都的郁家的人，尤其是年轻一辈都快气成了河豚，纷纷在家中大骂建安皇帝不要脸。

不过如此倒也让之前还对景家撕毁景宁和郁礼婚事耿耿于怀的一些人认识到了景家在玄都的处境，知道他们的日子恐怕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

不过是外面看着光鲜而已。

这次一起过来的郁六娘子也是其中的一个，她是最不能理解的，原本看着景宁他们还爱答不理的，这件事一出，又听着其他人的分析，没有经过什么事情的小姑娘又开始找景宁道歉，说不该误会她。

景宁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毕竟她已经习惯了景家目前的状态，至于建安皇帝那边，不过也早在他们预料之中而已。

而且她也真没有觉得景家现在有多可怜，建安皇帝以及其他人想要收拾景家，从而慢慢对河清一脉动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因为他们一家都知道北蛮那边的动静，其实现在看着像是被皇室逼着有点岌岌可危，但其实还是稳坐钓鱼台而已。

不过这些话景宁没有说，其他人更不可能吭声，倒让他们这段时间好声受了一些“你们怎么这么可怜”的注目礼。

时间眨眼就过了五日，这日又是大朝，原本一项按时点卯上班充人数的景玉告假称病，显然是对之前建安皇帝的态度甩脸色。

建安皇帝干脆也声称说景玉既然身体不好就不用上朝了云云，大致的意思就是反正你在朝堂之上也没什么用，反正你们家的闺女马上就要出嫁了，你还是在家中好好养病顺便看着你闺女出嫁，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上班也不迟。

为此，建安皇帝还特意洋洋洒洒地下了一道圣旨，顺便给景玉赐了好些药材，一副我真的十分关心未来亲家的模样，气得景玉好几天都没有吃下饭，家中劈里啪啦摔了好些瓷器。

当然了，景玉的这些态度与表现，也纷纷出现在了玄都城其他人的案头之上。

所有人都明白，景家和皇室这一次是真的要杠上了。

只是不知道最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另外，郁氏来人准备和景家景宁联姻定亲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很多人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好端端的选秀，为何建安皇帝横插一脚快速结束，然后又迫不及待地颁旨赐婚，感情是在和郁氏抢时间。

这也让很多人意识到建安皇帝这次是来真的了，以前他爪牙未露，看似打盹，实则在暗中观察，积蓄精力，为的恐怕就是现在的一搏。

好些人有点胆寒，甚至因为此前站队的事情而战战兢兢，生怕建安皇帝哪天想起来了收拾他们。

景宁看着府里面的下人收拾了一批又一批的瓷器碎片，实在是对郁氏的先见之明表示佩服。

郁氏常年在府中备着一两银子能买一大箱的那种便宜货，为的就是现在的这种高光时刻。

郁六娘子显然不是很懂景玉明明没有很生气却偏偏砸东西的模样，她这几日日常就是跟在景宁和景瑶的身后，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拉着两人小声问了出来。

“你不懂，”景宁摇头，小声道：“当今坐着的那位要的就是我们家这个反应。”

郁六娘子还是不太明白，但是景瑶却在一旁扯开了话题。

她把糕点盘子往郁六娘子面前移了移，又给她倒了杯茶水放在手边，然后道：“抱歉，你们来玄都，我们作为主人合该带你们出门逛逛的，但是没想到却害得你们现在没法出门。”

郁六娘子摇摇头，她来之前就已经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惹事生非。再加上现在景家明显有大事情发生，府内气氛压抑，就更加不敢多说什么做什么了。

“我没什么的，你们不用顾及我。”她小声道。

景瑶笑了一下，“无事，再过几日，等到事情稍稍平息了，我和景宁就带你出门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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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没了动静，更像是认命了的模样是在下一个大朝的时候。

原本一直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虽然不见卫国公景玉，但是听闻当家主母郁氏已经开始处理景宁婚嫁嫁妆一事。

彼时已经到了七月初，最热的那几日刚刚过去，虽然天气依旧闷热，但是早晚已然可以感受到丝丝的凉意。

好些人开始数着日子。

建安皇帝的圣旨上面给景宁和明庭定的婚期是十一月二十三，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也就还有四个月了。

十一月之后，十二月初八则是谢清音和明启成婚的日子。

不过因为之前景家闹得那一场，建安皇帝又是放任的态度，礼部那边自然也不敢招惹，就先紧着谢清音和明启的婚事的一些规格礼仪等等的先办了。

等到听闻景家的大门终于开了的时候，礼部那边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无他，别的不说，至少与皇子成婚的时候，新娘子穿的礼服是要按照一定规格定制的，也就是说无论郁氏之前有没有给景宁准备嫁衣，又准备的有多好看多精心，但还是不能用的。

带着随时可能会被景家的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壮烈心情走进景家大门的礼部官员在让宫中绣娘给景宁量了尺寸后，见景家好像真的没什么动静，又胆子大了一点点，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着和郁氏商量了一些其他的规格制式和要求。

等到出了门，甚至手中还揣着景家给的荷包，那些礼部的人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感。

景家的态度传遍玄都的时候，有人相信他们是认命了，但同时也有人认为景家是在积蓄什么大招。

很显然如同建安皇帝、彦王等的一些人都是这样想的，同时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派人盯紧景家，看着他们，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而与此同时，景家开始流水般地往外面花银子。

城中各大商铺都因为景家的大手笔喜笑颜开，好货一批接着一批地往卫国公府送。

就连景宁也被郁氏塞了一大把银票，让她自己出门闲逛，要是看见了什么喜欢的，就买下来。

景宁和景瑶干脆就带上了郁六娘子，听闻这个消息的景舒也跟了上来，顺路的还有一起的郁三郎郁礼。

一行五个人浩浩汤汤往外面走，如此不避讳的态度自然也传到了各个有心人的耳朵里面。

尤其是原本就怀疑景家原本就打算联合郁家做些什么的那些人，此刻见他们竟然和郁家的人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更加怀疑了。

甚至脑洞大的，都在想景家会不会就此来一个狸猫换太子。

明启作为关心哥哥的好弟弟，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上了最近正在修建的庭王府上。

得吧得吧说了一通，明启道：“五哥，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啊，你就这么放心景家和郁家的人啊？”

明庭缓缓抬眉，语气冷然中裹着一股嘲弄，“不然呢。”

明启愣了一瞬，他很少见到明庭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知他现在心情很是不好，就又开始得吧得吧地撺掇：“五哥，要不咱们跟过去看看吧，怎么说那景小娘子也是你指婚的王妃，他们景家这样明目张胆的和原先差点订婚了的人在一起，也太不把你，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了！”

“不去！”明庭嘭地放下手上的茶盏，碧绿清透的茶水溅出，顺着光滑的桌面流了一地。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晴空白云的，无端生出了两丝冷意。

明庭的失态也就是一瞬，反应过来后，他丢开手上的茶盏，站起来朝着明启告了声罪，然后回屋换衣服去了。

明启看着散落在桌面上的的碎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啧了一声。

看来他的这个一项不动声色的五哥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嘛！

等到明庭出来，明启又围着他得吧得吧缠了很久，终于说动他一起出门。

一路上自然有人向他们汇报景宁他们一行的行踪，两拨人马相遇，是在郭外的鹤风楼。

彼时景宁他们正带着一行逛了一上午的郁家俩兄妹过来吃饭，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的声音。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两位郡主和世子，想请不如偶遇，巧了本王和我五哥也准备用膳，若是世子和两位郡主不嫌弃，不若一起？”

景宁一行转身，看见的就是逆光站在门口的明庭和明启二人。

他们朝着两位新晋的王爷行礼，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别别扭扭的，尤其是景舒，横眉冷目的。

不待景宁他们这边开口应答，门口紧接着又走进来了两位。

其中一位敲着手中的扇子道：“这么巧，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遇上了五弟和六弟，哦，还有两位郡主和世子，既然这样，不若一起用膳。”

另外一位冷着脸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在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停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错开，没开口，但是显然也是同样的意思。

鹤风楼的掌柜的满头大汗地看着杵在门口的几位神仙，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的能得罪的起的。

更何况这些时日有关于庭王和景家那位的婚事更是风言风语的不知道传了多少，他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哪个也不敢招惹。

他弓着腰陪着笑脸，把几位请上了楼上的大包厢。

景宁他们这边一行五个，加上明庭他们这边四个，将将摆了一个大桌。

掌柜的甚至都没敢让店里面的小二来伺候，亲自端茶倒水献殷勤。

等到把几个神仙大爷伺候好了，又让小二快速地上菜，所有好的新鲜的，都摆了上来，又准备了几壶最上等的酒送进去，然后才擦着脸上的汗出来。

把原本守在外面的小二赶走了，他自己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保证自己听不到里面说什么话，但是一准儿里面有什么吩咐的时候又随时能有人伺候着。

这场看似偶遇的场面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一个被明启生拉硬拽，得吧得吧了半天才过来的明庭。

要说在场的人里面，最尴尬的应该就是这两位了，再并上另外一个不认识的郁礼。但是也不知道这景宁是真傻还是装傻，从开始到现在，除了行礼那会儿开了口之外，其他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

当然了，景家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权当看不见他们这几个王爷一样。

等到上了菜，又是景宁先动筷子，也不等其他人，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景瑶看着边上不自在地郁六娘子，夹了一筷子鱼放在她的碗里，小声道：“吃吧。”

郁六娘子感激地朝景瑶笑笑，就在这时，彦王忽地开口：“郡主，本王知道你们景家之人习武，平日里不慎注重规矩，但是该有的规矩礼仪还是要注重的，否则，等到日后你与五弟成了婚，也是这般没规没矩的，届时丢的不仅仅是你们卫国公府的脸面，还有五弟乃至我皇家的脸面。”

正在吃东西的景宁：“……”

她皱眉，想说话但是奈何嘴里面还有东西，实在不方便。

从进门就没有开口的誉王却忽然冷声道：“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彦王殿下一人就已经代表整个皇家了！”

正在给郁六娘子夹菜的景瑶动作微顿，景宁诧异地看了誉王一眼。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很诧异，没想到誉王会突然间开口。

但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帮景宁，反而纯粹是在故意和彦王作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