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2/2)
不仅如此,建安皇帝又道:“卫国公嫡女景宁品貌出众,太后与朕甚悦,特指婚给五皇子,谢氏嫡次女谢清音娴雅大方,与六皇子堪称天造地设,特成佳人之美,朕已经着人拟旨,不知道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建安皇帝的话音落下,景玉虽然已经从心里面接受景宁即将嫁给明庭的事实,但是此刻仍旧有些站不住。
他边上一同站着的一些纨绔看着他的模样,张张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往他身边挤了挤,搀着他。
明庭倒是很震惊,他明明已经通知了景家,为什么他们竟然一点动作也没有?
还是余家没有把信送到?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很是不敢相信。
哪怕建安皇帝以及太后都曾多次说过景宁和明庭的事情,但是很多人也都没当真,再者还有谢家嫡次女的婚事,没想到竟然指给了六皇子。
要知道江南谢家之前闹出来的事情可不小,桑璎霓和崔三郎的事情就有谢家的手笔,按理来说,江南一脉之中,关氏嫡女嫁给了誉王,其他家族也该支持誉王才是,没想到谢家反而又给彦王抛了一个橄榄枝,只是最后却被景宁当着建安皇帝的面撕的面子和里子都没有了。
后来谢家嫡次女谢清音入玄都,很多人都猜测这是谢家为了和彦王修复关系的一个信号,谢清音一定会入主彦王的后院,成为其侧妃,就连彦王自己也这么以为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谢清音竟然被指婚给了六皇子。
朝堂之上一时间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建安皇帝当政快二十年的,手段自然是有的,他现在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看似在问他们以为如何,实则是警告他们不要多事。
况且天子金口玉言,说都说了,难道还能时光倒流让他收回去。
看着下面没有人敢找死反对,建安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又道:“既然如此,着礼部、工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此事,为两位皇子修建王府,择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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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各方大臣依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那些站在每一位皇子身后的势力,更是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明庭想了许久,走到景玉面前作揖行了一礼,“景公……”
景玉冷哼一声,不待明庭把话说完就甩着袖子离开了。
明庭站在原地皱了皱眉,眸色略深。
他身后,明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也有些奇怪道:“五哥,今儿可是你我兄弟的大喜之日,走吧,喝酒去。”
明庭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低低应了一声。
“不太妥,父皇的圣旨估计不久就要到府上了,酒后接旨实乃大忌,还是择日吧。”
明启“哈哈”笑了两下,“那也行,那就等等。”
等到两位皇子走后,周边的文武百官才小声议论开来,多半都在说明庭倒霉和可怜的。
堂堂先后嫡子,从小没了娘不说,好不容易长大了,有能力的,结果要成婚的时候,皇上却又给指了整个玄都都知道并且不敢娶的纨绔,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五皇子。
若是真想给五皇子拉势力,之前是庶女,现在被提为嫡女的景瑶也好,还是其他势力家中的娘子也好,哪一个不必只会舞枪弄棒的景乡君强。
而另一边,明庭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见到余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他信件的事情。
余家道:“主子,属下保证是亲手交到景乡君的手上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余家又问道。
明庭皱着眉掐了掐眉心,“无事,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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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下旨了?”裴仲麒满脸喜色,显然不复前两天对着明庭甩脸色的模样。
余家躬身作揖,“主子,属下保证是亲手把信件交给了景乡君,期间绝对没有经过第二人的手。”
裴仲麒从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松了口气,姿态闲散地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下以后道:“很明显,应该是景家那边做了什么,”他看着明庭又道:“殿下,我早就说过对待景氏,你不必太过小心翼翼,他们现在看似风光无限,但是实际上已经是四面楚歌。”
裴仲麒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以前景家和崔家关系还没有破裂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虽然一直被人嘲笑,但是真正深知景氏的势力的家族却根本不敢招惹,后来景家和崔家关系破裂,景家也从暗处转到了明面之上,虽然河清景氏这个名头吓人,但是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敌人,毕竟当年的事情,很多人也还没有忘记呢,景家要是重新站起来了,就代表着更多的人要倒霉,首先最不安心的就是皇上,很显然景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现在也没得选择。”
停了一会儿,裴仲麒见明庭似乎听进去了,他又道:“我现在甚至怀疑去年崔三郎和桑璎霓的那一出,很有肯能就是皇上的手笔。”
明庭看了裴仲麒一眼,坐下来,示意他继续。
裴仲麒道:“世人皆知崔相之能,景氏和桑家相比,就连黄口小儿也知道景氏若是大树,那桑家就是大树下的一个蚂蚁,虽说蚍蜉撼树,但是那也看要有多少才行,显然桑家没有那个本事,但是一项老谋深算的崔相却任由自己的儿子情变,然后得罪景家……”
裴仲麒给明庭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殿下,这个杯子你并不知深浅,但是若是我当着你的面把水注满,是不是就可以摸出来了。”
明庭的手在即将溢出的杯口处顿住,“崔家知道父皇肯定不会任由他们强强联合,而朝堂文武之争已久,二十年之约也即将到期,崔家自己也不想景家再次起复,所以两方联合,利用婚事之变彻底试探已经沉寂了将近二十年的景家到底恢复了多少,顺便把他们从暗转明,再一步步拉到这趟浑水之中,然后彻底剿灭。”
明庭伸手轻轻一推,原本立在桌子上的杯子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四分五裂。
裴仲麒摇头失笑,“若非今时今日,我也想不通这一点,所有人都是棋子,却又以为自己是执棋的人。高,实在是高。”
这厢明庭书房中发生的一切也同样出现在其他势力的口中,猜测的内容深浅各不一样,但是大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三年,若是这三年之内不能解决景家乃至河清一脉,恐怕到时候又是一场大动乱。
景家同样也是如此。
景玉一拳砸在桌面上,冷笑道:“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我景家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他们是刀俎,但却不知道,北蛮那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正在大批量集结兵力,随时都有可能进犯,还在做着自己醉生梦死的美梦,这一回,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说到这儿,景玉还不忘记看了景宁一眼,若非她的那个梦境示警,景氏现在恐怕还真的要当一回鱼肉了。
景宁附和着点头,“对对对,到时候就让那些人跪在咱们家的门口求咱们,让他们后悔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
郁氏在景宁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把,“你给我闭嘴!”
郁氏自从那晚上和景宁谈完话后就心里面不舒坦,此刻看着景宁也不顺眼,听她现在故作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更气了。
景宁瘪瘪嘴,朝着景瑶使了一个颜色,两个人并肩从书房离开了。
景瑶今日才知道的消息,为时已晚,她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还是忍不住道:“你明知道叔叔和婶婶的心意,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你暂时躲过这些日子,待到北蛮撕毁和约之时,就是我们景家趁势而起之日,届时你再站出来,便是谁也奈何不了你了。”
景宁摇头,“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除非我们家造反当皇帝,否则这个天下最后还是要姓明的,就算到时候是五皇子当了皇帝,难保他就不会追究当时的事情。”
“再者说了,在我眼里和他成亲与和那个郁礼成亲没什么区别,但是至少有一点,五皇子是我熟悉的人,而郁礼是完全陌生的人,另外,我和他成婚还有其他很多的好处,你也不是不知道。”
景瑶又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难受。
时至今日,景家竟然需要当初最不懂事的小娘子站出来率先为其他人遮风挡雨了。
而他们这些原本站在她身前的人却统一躲在了她的身后。
还有大哥,大哥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面不知道会怎么想。
估计会气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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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六月的太阳如同烤炉一样灼烧着大地。
几个官员浑身湿透地从皇宫出来,没多久,又有禁卫军护送着好些马车从宫门出来,然后驶向玄都城各个地方。
这一日,玄都不少官员府邸都摆案焚香,恭迎圣旨。
景宁是未时三刻的时候接到的圣旨,一道是因为她在围场救人有功,特从乡君直接获封郡主,另外一道就是赐婚的圣旨。
景宁按照礼节叩拜之后,没什么表情地接了下来。
来宣旨的是太监总管魏来,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多给他们景家面子。
魏来看着景家人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惊奇的,又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然后收了边上的丫鬟塞得荷包之后就离开了。
出了门口,边上一起跟着捧圣旨的小太监不解,“公公,怎得这景家受了赏赐,但是看上去却不怎么开心啊?”
“不开心啊,”魏来高深莫测地看了小太监一眼,“不开心就对了。”
小太监挠挠头皮,有心想问什么,但是见魏来已经上了马车,又咽下了。
不止景宁,包括之前再朝堂上提到的谢清音也差不多同一时间收到。
而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同样收到了封王的圣旨和赐婚的圣旨。
另外,据消息说,兵部尚书程荣安的嫡女程兰芝被赐婚给誉王殿下当侧妃,那对和她为表亲的双胞胎姐妹则进了宫,其余另有有一些官员和世家的娘子进宫,另有江南张家此次的娘子指给了彦王当侧妃。
卫国公府,碎瓷躺了一地。
景瑶震惊地看着过来通报消息的人,再次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程家的三娘子指给了誉王?”
下人点头,“是,属下亲耳听到的圣旨,不会有错的。”
景瑶脸色刷地就白了,好半响她才冲着下面的人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景宁不放心地看着景瑶,“姐,既然是皇上赐婚,想必誉王的正妃不会对程兰芝做什么的。”
景瑶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你不懂。”
景宁知道景瑶的朋友少,而程兰芝又是其中最好的一个,现在她嫁到誉王府,而景家又会站在明庭这一边,届时两方会相争,恐怕她和程兰芝之间的友情也差不多要断了。
再者因为关若飞把控誉王后院的事情,程兰芝一届弱女子,不知道能不能从关若飞手下讨到好处还很难说。
景宁也不知道怎么劝,想了想,她道:“要不然,你找个时间去见见她?”
景瑶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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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申末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城外进入玄都。
刚刚进城后就能听见各处喜气洋洋的,似乎很高兴的模样。
听到有人频繁地提到选秀,赐婚,封王的话,当先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的青年从马上下来,拉了边上一位卖面具的摊主问道:“老丈,烦请问一下,刚刚一直听人说什么赐婚,还有卫国公府,郡主之类的话,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那卖面具的老丈笑眯眯地看了青年一眼,说的话倒是有些防备,“瞧你们的模样,不是我们玄都的,是外来的吧,打听这些做什么。”
青年朝着老丈揖礼,又塞了一块银子过去,“我们家郎君是卫国公府的大朗,此前一直在外游学刚刚回来,乍一听闻这城中百姓议论家中之事,有些担忧,还请老丈解惑。”
也不知是银子的功能还是青年的解释起了作用,那老丈倒是没有再询问,反而换了一个态度道:“那你们回来的可正是时候呢,就在刚才,圣人封了卫国公府的小娘子为郡主,说什么好像小娘子救了很多人,又赐婚给了五皇子,哦不能喊五皇子了,应该喊庭王殿下了。”
青年大惊,“你确定是卫国公府发景小娘子和五皇子?”
“那是当然的了,不信你去问问,这满城的百姓哪个不知道,不止卫国公府,还有好些人都被指婚了呢!”
青年看向一旁马上面的锦袍人,“郎君,咱们回来……晚了……”
景舒皱眉,双腿夹紧马肚,立刻催马狂奔。
青年也即刻翻身上马,紧随而上。
那老丈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一行人摇摇头,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性子就是急躁。”
且说景舒一路骑马回到家中,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直接闯到了正厅,见到景玉后张嘴就问:“叔叔,我们一路上回来,听到城中百姓说皇上给小妹和五皇子赐婚了?”
景玉也没有计较景舒此刻的失礼,点点头道:“刚来的圣旨。”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小妹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入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景舒自猜到建安皇帝不会放过景宁之后就一路紧赶慢赶亲自带人赶回来,路上虽然着急,但是他以为有景玉在,不说其他,至少能想办法转圜些时日也是可以的,再不济,想办法让景宁接不了旨意也不是不行,万万没想到等到他们刚一进城,收到的景氏已经指婚的消息。
“叔叔,宁宁可是你的亲女儿!”景舒双目凌然地注视着景玉,他们景氏什么时候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了。
景玉低着头不说话,郁氏眼神闪了闪,眼眶微红。
“大哥。”
景宁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屋里面的其他人,她先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景舒面前道:“这件事是我自己答应的,你不要怪父亲还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