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2/2）
两边放着两排共计十六个，一边八个小石塔，石塔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而边上则是一个类似存钱罐的石箱子。
每一个石塔面前都排了人取香。
景玉和郁氏走在前面，景宁她们跟在后面。
景玉和郁氏第一时间就和其他人一样去取香，景宁盯着看了一会儿，那些人都是先往旁边的石箱子放钱，然后才取香。
多少不论，穷的一两文，富的就直接扔银锭子或者银票的也有。
景宁摸了一下腰间的钱袋，难怪今天临走前，郁氏特别吩咐了让景宁带上荷包，装点钱。
她跟着景玉和郁氏他们一起付钱取了香，然后又跟着一起拜了门口的大佛，这才一起进去。
护国寺里面有专门供香客祈福祭拜的地方，类似一个个的VIP室，景瑶每年都过来，和寺庙中的僧人都很熟悉，他们刚一进去就被僧人领到了景瑶常去的那间屋子。
景宁跟着一起祭拜了二伯父，然后就被郁氏拉着示意一起离开了，留下景瑶一个人在里面。
景宁又跟着郁氏去其他地方拜了拜，等到日上中天，寺庙里面处处都是燃烧的烟雾，她闻了一上午，整个人都转晕了。
跟着寺庙中的小沙弥吃素斋的时候，景瑶已经过来了。
景宁闻了一上午的烟，到现在才来了后院，空气清明许多，她整个人才松了口气，狠狠地吸了几口。
斋饭准备的很足，而且每一样都准备的很多，据带他们来的小沙弥说，每日寺庙中的斋饭都是不同的，都是看菜园子里面有什么就做什么。
寺庙中的斋饭确实比昨晚上吃的味道要好很多，景宁憋了一上午的不舒服总算在吃了饭之后好了。
饭后，他们一行又被小沙弥带着到后院的厢房休息。
景宁昨晚没休息好，一觉醒来，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问了院子中的小沙弥才知道郁氏他们都去祭拜了，景瑶则又去了以前给景韫祈福祭拜的房间。
他们给景宁留话说让景宁醒来之后自己随意活动，不用特意去寻他们。
景宁对到前面那些各个房子里面祭拜各路神仙没什么兴趣，她问了边上的小沙弥，知道了后山虽然不怎么安全，但是因为护国寺在此多年，早就在后山开辟出了一块比较安全的地带，而且周围还有不少僧人来回巡视查看，安全倒是无虞。
景宁小沙弥口中所说的后山的那些种的果木比较感兴趣，现在虽然还不到五月，但是也有一些果子成熟，倒不如去瞧瞧那些果子，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景宁一路按照小沙弥指路的方向往后面走，原本她以为后山的人应该不是很多，但是没想到越往里面，里面的人也就越多。
很多都是一些年轻的男子，衣着精致，神情疏朗，每一个都瞧着是从小精心养出来的。
而且景宁还从中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好像都是一些选都城里面的世家子弟。
“这里面怎么这么多人？”景宁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
姜枝和姜云跟着摇头，“奴婢们也不知道。”
景宁和那些所谓的世家君子根本不熟悉，瞧见了他们也没打招呼，反而拽了边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尚问道：“小师傅，我问一下，你们这后山怎么有这么多人啊，他们都是来干什么的？”
“是迎夏诗会。”少年和尚先是朝着景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道。
“迎夏诗会？”景宁眉一挑，“这迎夏诗会怎么会在你们这护国寺举办？”
少年和尚笑了笑，道：“施主应是第一次来我们护国寺吧，寺院每年四季都有诗会，玄都城中的才子以及附近一些有名的才子都过过来评诗论道。”
景宁“哦”了一声，试探着问道：“和你们寺庙的僧人评诗论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景宁心里面有点打鼓。这年头，还有在和尚庙开诗会的规矩呢！
而且瞧着里面的人数还不少。
少年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句，然后道：“这是自然，不过寺中的僧侣多研习佛法，与诗词上面精通者不多，故而每年主要也是为了讨论佛法。”
“哦。”景宁往那边热热闹闹的场面看了一眼，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个诗会是你们寺庙举办的？”
少年和尚也跟着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道：“德惠师叔自幼过目不忘，年少时候便才名远播，那时候总有附近的才子来找师叔讨论诗词佛理，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四季的诗会，如今已经举办了二十多年了。”
景宁点点头，谢过少年和尚之后，然后又往那群谈论诗词的人看了一会儿，对着姜枝和姜云招招手，指着相反的方向道：“咱们这边走，离他们远点。”
越过那群神情亢奋的才子，景宁和姜枝姜云到了小沙弥说的后山果林。
和前面相比，这里明显女客多了些。
都是一些衣着富贵的人领着几个丫鬟婢女，然后指挥着他们摘果子。
见到景宁，边上的小沙弥主动过来给景宁地上果篮，并且说了在果林里面的一些规矩。
大抵就是不要随意破坏里面的果木，只能摘成熟的果子，那些果子是已经熟了的，怎么摘，怎么放等等。
景宁记住了以后就带着姜枝和姜云一起进去了。
果林每一种果木宅中的都很有秩序，景宁她们进的这一片还没有什么人，不过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果子成熟的不多，大多都还是青涩的，所以一连走了很久也就摘了不过小半篮，里面还是以樱桃和枇杷居多数。
樱桃也就豆子大小，晶莹剔透的，一口咬下，酸中带甜，特别刺激味蕾。
景宁回忆了一下，这个时节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樱桃成熟的时候，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
她干脆也不想了，看太阳快下山了，让姜枝和姜云帮忙一起再摘一点其他她不认识的果子，然后准备出去。
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一群僧人进来检查以及养护这些果木。
到了院门口，正巧旁边的出来了不少人，大概都是因为天黑了，见到这些僧人开始养护这些果木才出来的。
有几个景宁还认识，并且还能算得上熟悉。
一个是和她互相看不顺眼、互相敌对的桑璎霓。
至于另外一个，是景瑶的闺中好友，兵部尚书之女程兰芝。
不过据景瑶说，上次由郁氏做主把程家二郎君借程兰芝之口送给景瑶的连理钗送回去之后，又因为她们一直待在冀州，她们就没有联系了。
这次回来的时间短，她们也依旧没有互相联系。
景瑶还曾经担心过程兰芝会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芥蒂。
乍一看见程兰芝，景宁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态度。
想了想，她自动略过边上的桑璎霓，完全当作没有看见她，然后走到程兰芝面前不远处，朝着程兰芝行了一礼。
程兰芝笑的很温婉，回礼之后走过来轻声问道：“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小娘子，不知你姐姐景瑶有没有一起过来？”
景宁点点头，“来了。”
“那我稍后过去看她。”程兰芝脸上的笑容明朗了些，瞧着也欢快了许多。
景宁探究地看了程兰芝一眼，“现在恐怕不太方便，我姐姐这两日都会整日祈福，连我都不敢打扰她，不如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等会儿回去之后就把见到你的消息告诉她。”
“也好。”程兰芝点了点头，把自己住的地方和景宁说了。
桑璎霓一直在旁边没有离开，等到景宁和程兰芝说完话之后，她才一直看着景宁的背影，慢吞吞地离开。
景宁回去之后，景玉和郁氏已经回来了，听院子里面的丫鬟说两人今天累了一天，现在在休息。
景瑶不在，应该还是在祭拜念经。
景宁让姜枝姜云把刚摘的果子拿去洗了给景玉和郁氏他们送过去，自己也跑去歇着了。
等到景瑶回来，太阳已经都下山了。
景瑶稍作休息休整之后，就有小沙弥送来了晚上的餐食。
吃过饭后，景宁就把今天遇到程兰芝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姐，你之前还担心那个程兰芝会因为她二哥的事情和你生分了，不过我今天看她好像还挺好的，应该不会，大概你的担心多余了。”
景瑶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或许吧。”
停了一下，她又问道：“你刚刚说你在去后山果林的时候见到了诗会，那那里面有那个程家的二郎吗？”
景宁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有注意到。”
“那兰芝他们现在住在哪儿？”景瑶又问道。
景宁指了一个方向，“她说的是东南方向的厢房，左起的第二个小院子。”
景瑶点了点头，又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的，要待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景宁摇头，“我没问。”
想了一会儿，景瑶道：“这样吧，现在天晚了，山上野兽多，湿气重，又没什么光，我明天中午抽个时间过去看她。”
“那要我陪你一起吗？”景宁看了景瑶一眼道：“万一她那个二哥过来了，到时候再纠缠你的话，我还可以帮你。”
景宁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一早，景宁就被郁氏从床上挖起来去拜佛。
用郁氏的话来说，其他的时候可以不管她，但是既然过来的，早上这次就必须去，不能迟到早退或者干脆不去。
景宁不知道这算什么讲究，也懒得计较，迷迷糊糊用一盆刚刚打上来的凉水洗了脸，还没等大脑完全清醒，又被郁氏拍了一个巴掌。
“你一个小娘子，谁让你用凉水的！”她瞪了景宁一眼，见她边上没有其他人，皱眉问道：“其他人呢，这些丫鬟是怎么做事情的，一个都不在！”
“我让她们都出去了。”景宁揉着被郁氏拍过的地方，不愧是从小习武的，手劲就是大，难怪每次都能让景玉害怕。
郁氏又瞪了景宁一眼，“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这样胡来！”
“哦，”景宁有气无力应了一声，余光瞥见郁氏又要发怒的模样，立刻站直了伸出四根手指头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不胡来了，不用凉水了。”
郁氏没好气地瞪了景宁一眼，让自己身边的下人赶紧把她收拾干净了，然后一起开始早上的功课。
景宁揉着空荡荡的肚子小声道：“母亲，咱们应该还没有吃饭呢！”
郁氏让边上的婢女拖着景宁加快脚步，边走边道：“这是庙中僧人早上做功课的时候，早上都不能吃饭。况且今天讲法的可是德高望重的德惠师傅，你再这么墨迹下去，就迟到了。”
景宁瘪了一下嘴，左右看了看，“怎么没有看见我姐，还有父亲和小郎呢？”
“你姐早就起了，现在恐怕已经给你二伯父上完第一炷香之后到了，至于你父亲和小郎，也已经过去了。”郁氏解释了一句。
景宁见郁氏神色着急，也不再开口说什么了，跟着她蒙头往前面赶。
到了地方之后，景宁才发现屋里面，院子里都堆满了人，密密麻麻的。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烛火还在空中摇曳着，幽黄色烛火照着四周，雾蒙蒙的，看人就像是雾里看花。
景宁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也没有再众多的背影当众看出来景瑶和景玉他们现在在哪儿。
景宁看向边上的郁氏，郁氏熟门熟路地领着景宁穿过黑压压的人群，到了最前面的几个空的蒲团上坐下。
看见景宁过来，景瑶朝她点点头，很快又转回去。
最前面并排放了三哥蒲团，左右两个略微比中间两个位置靠后一些，现在都是空着的。
景宁左右看了看，这里男女是分开的男左女右的排序。
景玉和小屁孩景沛在左边不远处。
看见景宁姗姗来迟，小屁孩景沛给了景宁一个傲娇鄙视的白眼。
景宁朝他比了比拳头，刚威胁到一半就被边上的郁氏拍了一下。
景宁顺着郁氏无奈又生气的眼神看到她指的方向，前面的蒲团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三个僧人，当中的一个留着胡子，年纪看上其有些大了，边上的两个倒是年轻一些。
和尚面对着景宁他们坐着，闭着眼睛，身后是金光闪闪的佛像，在现在这种不太明亮的环境里面，有些庄重的压抑。
和尚朝着下面合起双手念了句法号，然后就开始闭着眼睛念经。
景宁听的云山雾罩的，反正不管和尚说了什么，每一个字的她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她是一点也没有听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宁偷偷睁开眼睛看向边上的其他人，他们都是一副庄严神圣的模样，唯独她像是一个例外。
景宁有些不自在，很快又跟着闭上了眼睛假装正经。
等到景宁快要睡着的时候，上面和尚的声音总算是停下来了，他又朝着众人念了一句法号，然后就被左右的两个年轻的小和尚搀着起来，往后面走了。
下面的人也跟着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景宁学着他们，直到散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除了盘腿坐的腿麻屁股麻，其他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景宁在心里面吐槽了一句。
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程兰芝过来拦住了他们。
见过礼之后，景玉和郁氏带着小屁孩景沛先离开，景宁跟在景瑶的身后，不远不近地听着她和程兰芝拉家常。
景瑶和程兰芝互相说了一些家常闲话之后，就听景瑶道：“我昨日就听宁宁说见到了你的事情，但是昨天天黑了，时间太晚，我原本打算等到今天中午再去找你的，但没想到你比我还等不及。”
程兰芝坐下来歉意地看了景瑶一眼，“实在是抱歉，我这么冒失，没有耽搁到你吧？”
“无事。”景瑶摇了摇头，“我也就是过来给父亲祈福几日，顺便抄抄经文，不在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就好。”程兰芝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气氛倏地就变得很怪异。
天刚刚破晓，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清早染了一身露水的众人头上被照的金光闪闪的。
景宁找了一个离景瑶和程兰芝她们两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苦着脸吸了一口气。
这两人现在这样磨磨唧唧的，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搞什么。
太阳越升越高，雾散的越来越快，景宁的视线也就越来越清晰。
她看见程兰芝揪着手上的帕子，一脸为难又不好意思地看着景瑶，嘴张张合合的，就是不开口说话。
景瑶倒是好性子，也一直陪着她。
景宁揉了揉耳朵，阳光有点刺眼睛，她换了一个方向。
纠结了好一会儿，直到景宁都想帮着她们两个开口的时候，终于听到景瑶说话了。
“兰芝，你这么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程兰芝还在纠结，欲言又止地看着景瑶，半响后才问了一句，“上次……上次的事情，我……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