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1/2）

荀初收回手，没有动桌上的纸笔，静默在原地不动。

池曜有些焦急地看着虔玉，“虔掌柜。”

“郎君殚精竭虑大概已有十几载，心神过费，身体吃不消是自然的。近年用珍奇补着，但还是补不过损。”虔玉看了眼榻上平静的廖烁，直言不讳道：“先生尽力可保郎君一年，但郎君必须不得再劳心。”想着伙计查来的药渣，人参、雪莲、虎骨、羚角，不想闻名已久的左相这般年轻。

“一年？不能再长些？”

“殿下，枯木逢春不是人力能及的，再长也可，”虔玉看着廖烁问道：“不知郎君可忍每日抽筋拔骨之痛？”

廖烁粲然一笑，“劳烦虔掌柜白跑一趟了。”廖烁偏头对池曜说道：“辰儿，能帮廖叔送下两位吗？”

池曜心中了悟，“廖叔休息，曜明日再来。”转身道：“阁下，虔掌柜，请。”

廖烁看着合上的门，无意瞥到窗框旁，“都渐入冬了，还有蝴蝶吗？”

和窗框颜色一般无二的枯叶蝶静静趴伏在窗沿上。

廖烁再仔细环顾房间，轻笑道：“还是有远客来访？”语调虽是疑问但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不愧为相国。”突然出现在座椅上的红裙女子笑赞道。

“娘子过誉。”

“吾王说你命数将尽，来讨恩。”

廖烁点点头，“合该如此，娘子想知道些什么？”

“相国什么都知道吗？”

“不敢虚夸，不过烁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吾王想知道十年前那条龙的踪迹。”

“娘子是说大旱降雨的神龙？”

“正是。”

廖烁思考片刻，有些抱歉地看着陶闲，“那龙在鳞河流域出现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要说异象，”廖烁笑笑，“烁妄言，娘子去寻孟氏吧，富商孟氏。”

陶闲拧眉，又马上恢复自得的神态，“多谢相国了。”

“救命之恩换一条消息，是烁该言谢。”

“闲便不多叨扰了。”说着就要离开。

“娘子留步，”廖烁拦住陶闲，“能帮烁跟小蛟传句话吗？”

“相国请说。”

“弱者是有权利活下来的。”廖烁定定看着陶闲道，“烁一生三十余载已经见过太多，生命的力量。人是，妖同样。”

“……”

“闲会帮相国传达的。”已经不见身影。

“死前能见到挚友也算没有遗憾了，对吧，”廖烁看着打开的门扉，“峣京。”

“丙晔。”身着明黄华袍的皇帝从容缓步，只有声音中的微颤泄露了他的情绪。

“闲娘看起来很好，你不要让人抓她。”

语气随意，丝毫不在意，“好。”

“对了，你现在该被我‘幽禁’的，这样乱跑好吗？”

“可没几个人记挂吾。”话语傲慢，亦如少时带着他逃出宫时的狡黠。

“峣京，你还没变，真好。”像是看自家弟弟的欣慰。

池岧眼中微闪，语气回归平淡，再不自装轻松，“可你变了好多。”

廖烁叹口气，笑道：“我累了，辰儿还小，朝里虽然换上了些新鲜血液，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余夫子眼光不错，那个孩子有颗可贵的心，他能做相国的位置。”

“他不配。”声音轻轻的，透着轻蔑。

廖烁像是有些被吓到。

像是快要哭的孩子，闷声喃喃着，“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像交代后事一样，没过多久就离开。”

“你知道的，廖没多少日子，”

池岧抬头看着廖烁，神情自然，像是平时老友的娴熟平淡，“吾知道。吾知道丙晔想做什么。”嘴角微勾，“吾一直支持丙晔，不是吗？”

“乙三。”

推着一把精巧木制轮椅的精瘦男子悄然出现在池岧身后，池岧从袖中拿出一本游记轻放到廖烁手中，“放心，甲三精通隐匿，身法也不错。一个安静的仆从还是可以胜任的。”

廖烁会心一笑，眉间却有些郁郁，“烁最后还是劝郎君一句，国虽大，好战必亡。”

“呵。”回以冷笑，“吾自有谋划。”再不提，有些慨然道：“丙晔，去看你着色的山河吧。”

第二日，池曜再来看望，只看到桌上一封信，廖烁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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