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2）

右相被带走，太子如常地回到东宫，却发现权叔捧着一盘糕点蹲在小案前，萧德音一手一块，满脸幸福，囫囵吞枣地吃着。

一见太子殿下回来，萧德音忙把手上的糕点扔回盘子里，脏兮兮的小手直接在衣角一抹，对着太子殿下拱手一礼，正经规矩道：“师父安好。”

德音的声音有着小孩子童稚时期特有的奶味，太子紧皱的眉目一见德音居然慢慢的缓和了一些，权叔把糕点盘子收拾好，放在小案上，一侧身猛然看到太子脸上红色的手掌印，一时间气到眼前发黑，这宫里头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太子殿下？

权叔一瞬间就想到了右相大人，权叔是知道太子行程的，知道太子殿下刚刚见过了右相大人，但是并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看这情形恐怕不是一次愉快的谈话。

他努力保持镇定，神色从容地也跟着喊了声太子殿下。

太子眸色清浅，一眼扫过权叔，随后点点头，算是应了。

德音也看到了那个红得发紫的巴掌印，嘴巴一鼓，气道：“谁敢打我师父？师父你疼不疼？德音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啊。”

太子一身白衣，自然从容地蹲下来，摇摇头道：“不疼的。”

看着德音皱巴巴生气又心疼的小脸，一只手牵过德音的手，德音的手上面还有一些糕点残屑，太子本想拿出锦帕给他擦擦却忽然想起来衣袖里的锦帕上还沾着血只好作罢。

于是转而摸了摸德音有着婴儿肥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德音，如果你爷爷有一天把你打得半死还把你最爱的人给害死了，你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想要杀了他？如果你有能力杀了他，你会动手吗？”

权叔立在小案前几乎是浑身一僵，太子殿下最爱的人是谁呢？林二公子么？

又是谁害死了他最爱的人呢？右相大人么？

德音不懂其中蕴含的深意，一脸苦恼，只觉得太子殿下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童音天真无邪道：“啊？可是我爷爷不会的，爷爷怎么会杀师父呢？我最喜欢师父了，爷爷也很喜欢师父啊。如果有一天爷爷真的害死了师父，那我会很难过，可爷爷只有一个，我不能失去师父以后又失去爷爷啊。那我不就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吗？”

是啊，若是失去爱人，又失去亲人，高高的王座之上真的就只剩下一个孤家寡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林慕遥还没死，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舅舅毕竟是舅舅，就算他罪大恶极，可依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舅舅。

太子露出一个笑来，宠溺地摸了摸德音的脑袋，温柔道：“德音真聪明。”

权叔松了一口气，听太子殿下刚刚的语气，好像对右相大人动了杀心，右相大人不能杀，最起码不能是太子殿下动手，太子殿下虽然对右相大人失望至极，可是一旦太子动手，后悔的，痛苦的，都会是太子殿下自己。

若杀了，太子殿下将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就像甘泉宫的宣帝陛下，一辈子也无法走出对静华皇后的悔恨。

权叔微微笑着，没想到，德音这小家伙在宽慰太子殿下方面还是挺有用的。

太子殿下还没和小侯爷聊上两句，刑部尚书赵平升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鬼知道他听到太子将右相大人关进天牢是什么表情。

大约被雷劈了，也不过如此吧。

赵平升匆匆忙忙赶进宫里来，一进东宫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什么狗屁乌泱事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右相蓝邺是当朝一品相丞，哪能是说关就关的？就一个太子口谕，赵平升差点怀疑那几个禁军是别人假冒的。

关右相蓝邺，他不敢，除非有太子殿下的亲笔手书，不然他打死也不关人，这不是把人头别裤腰带上的事嘛！他没想那么快去死。

忙里忙慌地赶过来，看见太子殿下悠哉悠哉地在逗小侯爷萧德音玩，整个人更加绝望。太子殿下不会是开个什么玩笑被那群木板禁军当真了吧。

赵平升跪在地上，头也没抬，俯着身子战战兢兢问道：“殿下，按我朝律法，丞相入狱，需要定罪诏书。”

太子刚想说让崔子微给你写一个，却想起来崔子微早就被贬去庐州了，只好悲叹了一口气，边回到书桌前坐下，边道：“别急，本宫给你写一个。”

赵平升心里有黄河奔腾，他原想的是提醒太子殿下，右相大人不能关，赶紧找个借口放人，可竟被他轻描谈写地带过了。

赵平升委婉试探道：“右相大人掌参议院，各种国事朝政，这忽然革职，事务繁杂凌乱，怕是六部要乱啊。”

太子冷冷抬眼瞥他一眼，平静道：“让六部把折子都送东宫来。”

“……”赵平升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继续打亲情牌道：“右相大人毕竟是殿下舅舅天牢环境恶劣再加上天气渐冷，怕是容易风寒伤身啊。”

太子似乎是觉得他有些烦，头也懒得抬，一双眼睛只盯着手谕，笔下的速度带快了些，漫不经心的应道：“那你给舅舅加床被子。”

赵平升：“……”

赵平升再接再厉：“殿下，国不可一日无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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