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怎么会不、知、道！（2/2）

四面八方都有巨大的压力，让人分辨不出逃生之门，周子量只能凭直觉挣扎着，努力着，想逃脱这股骇人的压迫，想逃离无边的黑暗。

终于，他看到了光。

微光，有着朦胧的昏黄，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显得无比光彩夺目。

他奋力推开身周的障碍，奋力向那点微光伸出手——

呼。

他终于脱困。空气涌入肺部，身周压力骤减。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后山脚下，方才指引他脱困的微光，是后山夜间必定会亮起的路灯，而他此刻被埋在土里，只勉强扒拉出上半边身子，腰部以下还埋在土里。

所以……他这还是被山体滑坡活埋了？

周子量努力挣扎，奋力将自己拔出土层。他的动作带动松动的土堆层层剥落，直至露出了……一只手。

这是……

周子量脑子嗡地一响，完全来不及思考，立刻焦急地两手刨挖土层，完全不考虑效率问题。在他的努力之下，被掩埋土堆下的东西也暴露出来——

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无力的身躯……

贺灵。

周子量紧紧抓着贺灵的手，他觉得他应该做什么，他觉得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却因为想要的太多而无法动作，就和酸胀的眼睛一样，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量子！你怎么在这里！”

是谁的叫喊声周子量已经辨认不出了，他此刻只能嘶吼道：“快！叫救护车！”

人们陆陆续续聚拢过来，救护车呼啸而至，周子量积极地参与到救护当中，然而他的身体虽动，意识却是超然般的冷静，静到连一丝多余的思绪都没有了。他就如同被封锁在密闭的玻璃罩子里，任凭外界惊涛骇浪，周遭仍然是安静得一片空白。他坐在救护车里看着急救人员忙碌地输液、输氧、胸外按压……他看到医生抱歉地摇头，听见他们叹息的话语：“没有呼吸。”

心肺复苏机打桩一样按下，发出规律的咔咔声，带动贺灵的身躯间或抽搐。每一次，周子量都以为他会在颤抖下睁开眼睛，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渐驱青灰，不复活人光彩。

医生走过来问道：“他的亲属到场了吗？”

周子量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虽然似乎已经成为了并肩的战友，知晓同一个秘密，有很亲密的关系，但仔细想来他和贺灵不过认识几天而已，甚至连电话号码都还没来得及交换，更别说各自的家庭背景了。啊……这么说来，是不是当初他就算早早给出了手机号，也永远等不来一个电话？

第一发现者的周子量没出声，倒是不久后才匆匆赶来的学院主任急急道：“就来了，就在路上！我已经通知他的父母了。”

有关贺灵的一些事，学院主任知道的显然比周子量多得多，在等待急救期间就不停地打电话，冷汗流得如同瀑布，面巾纸换了一张又一张，也擦不去他焦急的神情。

这样兵荒马乱之下，默默跟来的胖子扯了扯周子量的衣角，小声问道：“量子，你是怎么散个步也……”后面的话胖子没敢说下去。他显然怕得厉害，缩成一团抖如筛糠，看起来可怜极了。

周子量摇摇头没说话，但过了一秒又惊恐地看着胖子，好像是才看到这个人，又好像是这个熟人身上突然长出了异形。

胖子被这眼神看得坐如针毡，比周子量还惶恐地问：“咋、咋的了？有有啥不对？”他眼睛上下左右四下扫射，生怕天花板上掉下个椰子姐姐。

周子量再次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但刹那间惨白如纸的表情显然胜过千言万语。

看到周子量的表现，胖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样瞬间脸色惨白如幽魂，嘴里已经开始喃喃往生咒了。

周子量没有心力再去安慰想岔了的胖子，他全部心神都掉落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中——现在到底是十五年前还是现在，为什么胖子和他所熟悉的贺灵会出现在同一时空？

仔细看看，医院的摆设不应该是十五年前的模样，也就是说他回到了现在。但为什么，为什么贺灵……

周子量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或者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十五年前的人怎么会被他带来十五年后？怎么会一个山体滑坡就穿越了时空？或者说，他这段时间的经历都是假的，怎么会有穿越时空这种事，怎么会有？或许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和贺灵认识，而这个人又其实很有恶趣味喜欢抓弄人罢了。没错，现在的急救或许也是贺灵的一场戏。啊哈，真没想到臭屁精严肃又狂躁的脸皮下，居然还这么戏精……

“找到我儿子了？”

医院大厅内忽然响起的声音听在周子量耳中有些熟悉，他猛然抬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自门外赶来。

他下意识以为父亲是来找自己的，勉强站起来想走上前去，然而周父却直直走向学院长：“阿灵呢？”

学院长叹了口气，遗憾道：“唉，贺灵同学他……”

轰。周子量的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枚核弹，所有清晰的逻辑思维都被碾成齑粉，整个意识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他们对话的意思，否则他们说的话……怎么这么荒唐呢？

是啊，父母的年龄确实是有些大，说自己是二胎也毫不违和。贺灵确实和妈妈一样姓“贺”，这年头从母性也不奇怪……

想要让事情合理，理由可以列出千千万万种，然而却无法规避最核心的问题——

如果贺灵是他的哥哥，那么他，周子量，怎么会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