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琉璃灯（1/2）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唐·苏味道《正月十五夜》
上元灯市人流众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男男女女相携而行，多为年岁登对的情侣，偶也可见如齐伯绿枝这般长辈带着小辈的。
西湖不大，围了整整一圈的灯谜摊子，成了杭州城里别样的游湖景观，不少小娘子都甚是喜欢这天上地下、岸边水里双份的灯火，只拉了情郎便往这边来。
“齐伯，我喜欢那个！”绿枝用手指着一家摊子上挂得最高的一只大花灯。那灯呈八面状，通身竟是用五彩琉璃制成，绛红芽黄靛青翠绿葡紫，几色用巧妙的手法烧制在一起，融成了玲珑剔透又流光溢彩的好物。
“小娘子好眼光！”那小贩笑吟吟道：“这灯可是淄州那边出的新款，小的也是碰巧才得了这一盏，不是小的吹嘘，今晚这西湖边呐，可没别的灯能比得上它！”
“这灯卖吗？”绿枝热切地问。
“嗨，这等好物可是小人的噱头了，小娘子若是想要，自然也要还小人一个噱头才行。您呐，把这摊子上的灯谜都猜出来，这盏灯，就算小的送您！”
绿枝看着这些灯谜，有些为难，道：“可以给除了猜灯谜以外的噱头不？”
小贩道：“今日可是灯节，当然也得应景才是呀。”
绿枝转过身去拉齐伯的袖子：“齐伯——”
齐伯扯过袖子，悠悠道：“自己猜。”
绿枝撅起了嘴，回头看那摊子上的百十来盏花灯。
百十来盏灯，就是百十个灯谜，绿枝本就不爱念书，平日里学习也多是打鱼晒网，如何能答得出？
那小贩见她长相娇美，神态可爱，站在这里不多时也吸引来了不少客人，倒也鼓励她：“小娘子一看便是天资聪颖之人，何不试试？只要能猜出十个灯谜，那琉璃灯虽不能送给小娘子，但这里的其他灯，小娘子可任选一盏带走。”
绿枝看了看，那琉璃灯下方还有一盏漂亮的白龙灯，也是她喜欢的款式，便道：“好！那你可不能耍赖！”
小贩拿了叉杆等她。
绿枝随手点了一盏月亮灯，小贩拿下来，掏出灯腹里的纸条，念道：“无冬无夏，打一书名。”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绿枝高兴地嚷道，“《春秋》！”
旁观众人纷纷点头，小贩也笑着道：“小娘子聪慧，请选下一题。”
绿枝的脸上不禁有了得色，她挥挥手，又点了一盏荷花灯。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打一诗句。”
绿枝的小脸皱了起来，她竟有些听不懂这题目。有旁观中人见她一直不答，开始窃窃私语，绿枝耳朵尖，立马复述了出来：“两处茫茫皆不见！”
“嗯哼！”齐伯咳嗽了两声，绿枝又怂得像只鹌鹑。
小贩不觉有异，只吹捧她道：“小娘子真是博学多才，看来小的今晚是要亏本啦。”
绿枝不好意思道：“过奖了过奖了。”
下一题：“王昭君仰首看斜月，云天吊亡魂，打一字。”
绿枝沮丧地发现自己又答不出来，她悄悄地用耳朵去听周围人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听不到了，原来齐伯竟给她施了法术！
绿枝又羞又气，她嗫嚅了两下，又可怜巴巴地去看齐伯，齐伯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那眼神里分明就满是告诫。
“我......”绿枝正委屈地准备投降，旁边却突然窜出来一个女子，对着那摊贩道：“可不就是‘望月’的‘望’吗？”
旁边众人顿时有些哄闹，那小贩为难道：“现在是轮到这位绿衣小娘子猜灯谜，您若也想参加，还得后面排队。”
从芜冷着脸道：“我想说便说了，你把这盏福鱼灯给我就成。”
“哎，他这摊子上的规矩不是这样的！”绿枝有些生气，对从芜嚷了起来，“猜对十个才能拿灯呢！”
从芜不服道：“其他摊子上都是答出一个就能拿灯，这摊子怎么就要答十个了？”
“那你去别的摊子上呀，干嘛来这里！规矩还不是摊主自己说了算的？我看你呀，可羞死了！”绿枝不依不饶道。
她本就伶牙俐齿，说话声音又清脆响亮，在一众乱哄哄的现场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从芜只觉这人十分讨厌，当即气道：“一盏破灯罢了，我还不要了！今日看到你真是倒了大霉，搅了姑奶奶的好兴致！”
绿枝瞪着她：“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就算是在我们妖......我们家那边，也没几个能这么骂我的，你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凭什么？哼！就凭——”从芜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就凭姑奶奶我带了帮手！”
她挥挥手，边上站出来两个公主府的便衣护卫。从芜指着绿枝道：“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别让我再见到你！”
绿枝咽不下这口气，抬眼看了看齐伯，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知他是默许的态度，只大步走向从芜，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就将人拎着丢到了湖里。
旁人只觉眼睛一花，绿枝又回到了原位。她看着在湖里扑腾的从芜，凶巴巴道：“我看是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才对，今日我就送你在这湖里好好洗洗脑子！”
正月的湖水寒冷彻骨，从芜穿得又厚实，棉袍吸了水沉沉地往下掉，只吓得大喊：“救命！”那两个便衣侍卫这才回过神来，迅速扒开乱哄哄的人群，要脱了衣服往里跳。
边上有人说：“哎呀，把那叉灯笼的竹竿拿下来拉人呀。”
小贩立即把那叉杆递到其中一个侍卫的手上。
他的灯挂得高，叉杆自然也长，大约有一丈半的样子，侍卫站在岸边，将它向从芜伸去。
只是从芜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那杆子在她身边水里拍了好几下，她也没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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