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1/2）
唐雪凌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决定去找杨玳他们，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而且，自己身上那难以掩盖的杀伐、屠戮、血腥的气息，会让他们恐惧的吧。但是他相信杨玳，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什么会让他厌恶或恐惧。
他是我唯一的光啊。
他拿出那枚小小的平安扣，眉目间充满温情。这副样子要是被他的战友们看到，恐怕得吓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开玩笑，谁不知道唐雪凌是个冷面战神，就算在他面前裸奔，也不会让他抬一抬眉头。
但是去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屋，他的表情变成了真正的冰霜。
他抓住一个路人，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雪梅堂怎么了？”
路人虽然突然被抓住有些忿忿，但看他模样气质都不是普通人，身形高大还披着黑红色的披风，很是气派。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上个月被人放了火，全被烧啦。”
“可曾有人受伤？”
“小孩们都没事，那个私塾先生和他弟弟就惨啦，那个先生伤了手，他弟弟更严重，两条腿都断啦！”路人心里戚戚然，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他们住在哪？我是他们的旧识，想去看望一下。”唐雪凌表情有些哀伤，但路人的回答击碎了他最后的念想。
“哎呀，那你可来晚啦，那个先生带着他弟弟去城里求医去了，也不知道去的哪个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前两天刚走的。”
“是吗。……多谢告知。”唐雪凌掏了点碎银子给他，只觉得失望至极。
路人倒是没想到回答几句话还有钱拿，兴高采烈地走了。
……
那个人几乎是他现在唯一牵挂的人了，连他也不见了吗……
他在那片废墟之前呆了很久。在这里的一年是他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一年，每天都是欢声笑语，偶尔跟其他人吵架了，杨玳也总会及时出现，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他，笑容像一汪清泉，总是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
可是他不在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样化为一摊泡沫，最后的光芒也隐去了，消失在茫茫人海。唐雪凌几乎郁郁寡欢，甚至开始酗酒。他昏昏沉沉地，分不清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上一秒还在战场厮杀，下一秒就看见他的侍女恐惧地问他要不要添酒。他有时甚至会打人，未必下手有多重，但在他不清醒的时候靠近的人就要冒着修养半月的危险。
有个同袍看不下去他日日买醉，趁他还没开始喝，把他拉出了家门。“雪凌啊，虽然现在不打仗了，你也不能这么放纵自己啊，而且酒喝多了伤身，不如跟我们出去玩玩呢。”
“玩，玩什么？”唐雪凌喝多了酒，意识也不太清醒，倒是露出跟年龄相符的懵懂来。
“当然是好玩的了，哥哥还会骗你不成？包你开心！”
被拖出家门之后，倒是清醒了一些，唐雪凌也觉得自己这些天过于颓唐。跟着他们七拐八拐地，不知拐进了哪个巷子，他心不在焉，直到被一群妖娆妩媚的声音干扰才回过神来。
“大爷来听个曲儿吗？”
“大爷来看一场舞吧，包您满意！”
“大爷，美酒佳人，莫虚度光阴呀～”
……
尖细的嗓音交织在一起，简直比一群猴子尖叫还要让人难受，唐雪凌有些受不了地瞪了她们一眼，“这就是好玩的？还不如在家喝酒呢，起码还落得个清净！”
那群女人被他吓着了，也不敢继续招呼，委委屈屈地噤了声，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喊他来的同袍叫邓元，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见这些姑娘们委委屈屈的，也不忍心继续看她们被摧残，打圆场道：“别生气别生气，今儿啊是喊你来看花魁的，老早这里的老鸨就打出招牌来，说今天啊会拍卖一个新花魁，保证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我们就是去长长见识，一睹这花魁的真容，进去就喝喝酒听听小曲，不干什么其他的。”
邓元安抚完这边又去安抚那边：“哎呦小娇花们都吓坏了吧，别怕，这个兄弟就是这些天脾气不太好，让他开心起来的重重有赏啊，当然，让我开心的也……”
唐雪凌没兴趣再听他跟小姑娘逗趣，径直走向房内，几个一起的人也鱼贯而入，场面倒是相当壮观。
大厅里确实没有了外面那般聒噪，只有筝和琵琶，一个声音清亮的女子在暗处唱着小调。倒是有一点风庸附雅的意思，起码不像外边那么直白而露骨。
几人就座之后，这花魁也快要登场了，台下的灯都被吹灭，只留台上亮堂堂的，照着红色幕布，等着那个据说“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花魁。
邓元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捅了捅他的胳膊，“你肯定没听说吧，这次的花魁，是个男的！”
“男的？”这倒是让唐雪凌有些意外，不知为何，却想起杨玳来了。
他确实是个大美人，但浑身书卷气息，怎么也不会跟这种庸脂俗粉相提并论。唐雪凌甚至因为在这种地方想起他来而对自己有些恼怒，喝了一口茶，不做声了。
邓元倒是还在喋喋不休：“我倒是奇了怪了，今天特地来开开眼界，天下间还真有个爷们比娘们更好看？还当花魁，那该是投错了胎吧，赶紧把那玩意扔了，当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更好！”他神色夸张，语气也是抑扬顿挫，倒是把周围除唐雪凌以外的一伙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老鸨终于登上台来，给他们介绍了：“想必啊，各位已经听说了，咱们这次的花魁是个美男～这可是咱们芳华园头一遭呢！所以哇，这一次特别优惠，五百两起拍！不过大家可别误会啊，这次的花魁可不输其他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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