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悦水（1）（2/2）
“最后一天了，难得我家老爷子给你放了假，走不？去校场比划两下。”顾长风说着，眼里闪着亮光。
初岁方闻声将面前的书页合上，淡道：“不走。”
顾长风不高兴了：“别这么无情嘛。初兄，你看你都赢了我那么多次了，最后一次，你就依我一次怎么了？”
这时，初岁方已经拿着书走到门口了：“就算依了你，今日/你还是打不过我的。”
顾长风闻言暴起：“谁说的！谁说我打不过的！你过来，我们这就打过！”
初岁方淡道：“室内不准打斗。”
“管他什劳子规矩！”
顾长风说完，扔了笔就踏桌案而上，凌空中就踏出一脚，初岁方哪是什么干受着的角儿，将手中的书一抛，抓住顾长风的脚，旋身就将他按到了地上，手一伸，几本书哗啦啦齐整整地，又落回到初岁方的手上。
“初兄！你又仗着力气大，以大欺小！”顾长风一边挣扎着，一边嚷着。
初岁方微微皱了皱眉；“都说了，室内不准打斗。”说着，就放开了顾长风的手，从他身上下去。
顾长风一溜烟地爬起来，不情愿地说：“好吧，我承认我现在打不过你,但,之后可不一定.”顾长风的语气里,忽带了些自豪,"我家老爷子说了,明年,也要带我上战场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变得更厉害,那时,我们再打过."
初岁方倒是难得应承了他.
"行。"
两人道别后，初岁方花了不少工夫，才让顾长风放弃送他出门的念头。他自行了一段了路，本是冲着顾府的门去的，却不知怎么的，绕到了东院的门口。
初岁方瞪着东院的牌匾，挠了挠头，直觉自己是傻了，怎么就跑到了这个地方来。
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脚却已经更快地踏入了东院的门。
推开东院的门时，他就已经后悔，因为他根本没想好，如是碰见顾若水，他应该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要伪装出偶然来到这里的样子。
院子里的景致收拾的很干净，虽已近冬，但常绿的草树长势都很好，不至于显出荒凉的气氛。
有一个人靠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依是玉簪绾发，着的已是冬装加狐裘披风，手中拿着一卷书，竟是平稳地睡了去。
顾若水的气息平稳，似是做着清梦。初岁方见此本不想打扰，却又想起顾若水体弱，睡这儿终是不妥，便寻思着是否该将顾如水移入房内。
一番是否遵守礼数的心理斗争后，初岁方终是觉得，顾若水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便走上前去，想将顾若水抱起。
但谁知，顾若水看着睡得深，实则眠浅。初岁方刚一碰到她，她就清醒了过来。
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离得极近，近得让初岁方都能数清顾若水的睫毛，而对顾若水来说，醒来就看到一张在面前放大的脸，就算不难看，也是要吓一跳的。
“啪嗒。”
顾若水的手一抖，手中的书就落在了地上，两人几乎是同时惊醒，伸手去捡，终是初岁方更快一步，将书拾了去，出手间粗略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了然并有些疑惑。
兵法？
顾若水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面色涨红，让白皙的皮肤像是要滴出血来：“初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完完全全，是被撞破了什么的慌乱。
初岁方强装镇定道：“在下是路过此地，顾姑娘你的院门没关好。在下看见你在外面睡着了，天冷下来了，怕是对你的身子不太好，便想来叫醒你。”
“哦，是这样啊。”
顾若水搅着衣角，一时没想起自己自己之前为了不让人撞见自己翻看兵法，是特意把门关好了的。也一时没想起，她所住的东院，在顾府的地位，也是很偏的，正常散散步，是决计走不到这的。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这时异样地快，快得有些不寻常，可又不像是害了什么病，令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顾姑娘，你的书。”
“啊？嗯。”
顾若水接过初岁方递过来的书册，偷偷观察初岁方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说话的声音，一时平淡如水，并不知道，初岁方的心里，其实已经乱成一锅粥。
初岁方对她作了一个辑，道：“那顾姑娘，在下这就告辞了。”
初岁方没敢抬头看顾若水的神情，怕她察觉了什么，待她应承了一声，便想离去。刚抬脚一步，不料却被身后的人轻轻扯住了袖子。
“初公子，那个……”顾若水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之事，烦请不要说出去。”
初岁方看着她，有些不解，这是说她在院内睡着的事，还是看兵法书的事，还是他俩在这见了一面的事？初岁方拿不准。
现在，依是没有人发现他一直发红的左耳。
“若是被人知道的话，会闹笑话的。”
顾若水说着，把头低了下去，羞得直想用书挡脸，一个文弱妇人竟想学什么兵法，他会怎么看她？
初岁方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见她如此苦恼，便道：“顾姑娘说笑了，在下今日下学后，直接回了将军府，并未在顾府逗留，并未路过姑娘住处，也并未见过姑娘。”
“诶？”顾若水抬头看他，似是没有想到初岁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初岁方以为她还有什么要补充，问道：“这样答话可行？”
顾若水没从初岁方脸上看出任何开玩笑的迹象，意识到这个少年是很认真地在关心她的意见，很少有人这么在意她了，她有些羞涩地道：“多谢……”
初岁方点了点头，状似平静地说提步飞身跨出了东院的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顾府，按照约定，他在这个时辰已经不该出现在这。
他行过繁华的街道，虽是缓步，却依然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那种与心仪之人共有一个秘密的感觉，像是一片羽毛，是不是瘙痒少年的心，一下又一下，有时会给人一个激灵，有时会让人沉醉，初岁方不喜欢任何让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他认为这时很不理智。但他发现，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经历，但他却能明白，这就是喜欢，顾若水就是他的心仪之人，从一年前在梨花树下见到她起，便是一眼万年。虽然他们没有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也是寥寥几句，一年来的对话，可能还没有今天多。但这都不妨碍，他想与她共度一生的心。
他回到家中，就着心情写下了一首诗。写完后细细端详了几遍，揉了纸团，又提笔在新纸上写了一遍，字迹比先前那张，又遒劲好看了几分。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他慌忙将纸夹入一堆乱页中。
开了门，原来是初老将军来找他，说是为了祝贺他学成圆满，决定为他锻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说了一堆“男人，不能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拥有了专属剑的男人，一生才算圆满。”等云云不知哪来的废话，最后才问了他，这把剑，他希望叫什么名字。
初岁方沉静了半秒。半秒之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地回答道：“上善，上善若水的上善。”
这一年，他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