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9）（2/2）

唐染轻拾起木案上的小盅举到嘴边，看了一眼天边，阴云密布的，本来也算不上好天气，她轻抿了一口，却是上好的碧螺春。

她轻笑：“我的喜好，你倒是打听得周全。”她顿了顿才道，“一周前，就来了几对客人轮流上缘舍谈生意。生意方面聊得漫不经心，盯我的动作倒是盯得很紧。想必都是您安排的吧。”

对面人没有否认，只是道：“若是我的听客们做了什么出阁的事惹了唐大店长不高兴的话，还请宽容他们。他们都是些有点闲情雅致的生意人，但和缘舍过去的生意没什么牵扯，底子都是清白的。所以小生才斗胆托他们来看看老朋友的近况，为这次的赏花会做准备。只是没想到，长年不见，唐大店长如今的喜好竟和当初白芷姐的喜好一模一样，而且这恋童癖……”女子上下打量了唐染一遍，确认似的点点头，“嗯，更严重了。”

唐染面上依是面不改色，只是暗暗加重了托小盅的力道：“其实阁下也不赖嘛，这么多年男扮女装的功夫大有长进，唱戏唱得从‘京城第一名伶’到‘妖界第一戏子’，人送美名‘回眸一笑百媚笙’，倾慕你的粉丝可以从缘舍门口排到魔王寝宫。不过，江湖流传阁下总是易容出门，男女老少，各

种行业，皆有涉及，以至于关于你的性别众说纷纭，不知阁下的那些个男听客，可否知晓真相？”

特意加重的‘男听客’，所指意味显而易见了，百媚笙轻弯眉眼：“这就不劳唐大店长费心了，若有人问起，小生自是如实告知。”既而他又轻皱眉头，很是苦恼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那些知晓了真相的听客们，不论男女，没有一个把小生的真实信息泄露出去，以至于演变成了今日的局面，也不知是福是祸。”

变成这样的原因，唐染倒是猜到了几分，而且她相信，百媚笙也猜到了。

那些知晓了真相的听客，有的，是将百媚笙当成偶像的粉丝，爱他的脸，还是爱他的才华，就不细分了。有的，是家财万贯的官员和商人。有的，是他的同行。还有的，只是好事和好奇的普通百姓。总之，各形各色。

在百媚笙极具神秘感的背景下，民众们对他的性别不明的原因也是诸多猜测，最多人相信的那种，就是认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于是，爱他的粉丝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偶像而闭口不言，而且和偶像共享一个秘密可是少有的机会，也足以让他们自我满足和暗爽了，进而会对他爱得更加死心塌地也说不定。

而那些官员和同行，都是自认为拿到了什么把柄。同行就不用说了，自然是行内竞争的问题。而官员，是为了以此卖他个人情，毕竟百媚笙现在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戏团，全是凭借自己的性子，哎什么时候出演就什么时候出演，要演出的时候，就在城内鲜艳的地方贴个告示，就算通知过了。

因为没有隶属的戏团，没有顶头上司，他自己又各种仪容，行踪不定，官员们宴会的时候想借百媚笙的名气长自己的脸面，请他来唱一曲，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就算找到他人了，还得看他的心情。但若是有个人情在这，那就好办事了。于是，他们都自然而然地替他“保守”了秘密。

但如果真有一天他们把这个当作筹码去要挟百媚笙的话，就只能算他们自认倒霉了，唐染知道，男扮女装这件事对百媚笙来说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这事他干了几千年也完全不在乎。他这么做，只是因为舞台效果的必须和他敬业的职业精神。

他喜欢唱戏，喜欢演戏，仅此而已。

至于最后的那些普通老百姓，多数只是听了就完了，就算听他人传了出去，也会有百媚笙的粉丝团默默为他摆平的。

这种平衡确实是微妙又诡异，但百媚笙没心思去推翻，唐染也就不可能去凑什么热闹，即便这事她千年前便干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