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2）（1/2）

“龙王先生。”她回头看我，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流淌着淡淡的忧愁，那天其实已接近夕阳西下，小丫头明黄色的衣衫与晚霞融合在一起，晚霞的颜色渲染了龙王庙外的天空，渲染了龙王庙外的风景，也渲染了她的脸，她的眼。我这才恍然发觉，当初的不及供案高的小糯米团子，已经长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秀丽的五官，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原来，我们已经相识十二年了，许是被她忧伤的情绪感染，我也轻叹了口气，感叹时间飞逝，感叹对我来说轻指一弹的十二年，却是人类一生中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她说：“我今年已经十六了，我娘亲告诉我，她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我阿爹了，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想不想着红妆，戴凤冠？”

的确，她这个年纪，是该出嫁了，和她同龄的那个糕点师傅家的女儿，早在一年前就嫁为人妇，我想，那么，小丫头，有喜欢的人吗？

“但是，龙王先生，我不想嫁人，如果我嫁人了的话，就没法再天天来看你了，如果我不来的话，那个小僧又把你的眼睛蒙上怎么办，你一个人看不见，又没人陪你说说话，龙王先生，你会很孤单吧。”

我说，是啊，我会很孤单的，但是……往前的一千年，我都是这么过的。所以即使有一天你不再来了，我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她问：“龙王先生，你希望我嫁人吗？”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特别紧张，紧张到让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令我也不自觉地慎重起来。这个问题，着实问倒了我，这和小丫头自己不来看我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毕竟前者是属于我不可控的事件，若是要我选，我自然是希望她可以继续来看我，陪我说说话，可是，按照人伦道理来讲，我也不该阻止她嫁人，不然要是将起理由来，是龙王庙的石像孤独寂寞冷，需要她来这小庙里坐着谈谈天气嗑嗑瓜子。嘿，这听着多可笑，我只是一个石头做的死物，凭什么让人家姑娘在我身上耗费青春？

小丫头自是不可能从我身上得到答案，她坐到太阳又下去点的时候，就回家了。那天，她离去的背影看起来非常失望，看得我的心里很不舒坦，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在失望什么。

我的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小丫头还没有来，倒是那个少年和女童还在这里，期间，这个少年好像看上了把剑，却被女童阻止了。听女童说那把剑的名字叫作“斩缘”。顾名思义，这把剑可以斩断缘分，据我所知，这把剑是只有那个混世魔王——染缘树树灵才能使得。托了她真身的福，这世间只有她能看到联系万物的缘线。

斩缘剑虽只断缘分，不直接伤及性命，但任何事物一旦失去了与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就会彻底消失，连魂魄都找不回来，当初那树灵刚得这把剑的时候，把这昆兰山闹得鸡飞狗跳的，吵得我好几天睡不好觉，后来折腾少了，好像是因为白泽管着她的缘故，现在好像开了一家叫缘舍的店，专门给死去的人解决夙愿。

那个少年听见女童解释完原因后，自然也放弃了斩缘剑，但我还是感觉很奇怪，斩缘剑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龙王庙里呢？莫不是那树灵又粗心大意把它丢在了昆仑山的某处，被小僧给捡了回来？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那树灵为这剑寻来，指不定把我这龙王庙给闹的天翻地覆的。

你可能会说，我俩在同一个地盘上待了那么久，至少有点情谊和交情吧。这样，人家总会给你留点面子的。

说来惭愧，我和那个树灵虽是一个山上，一个山下地做了千年的邻居，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原因是一个没发去串门，一个不屑来串门，就这么河水不犯井水地过了许久，也算个奇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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