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1/1）

曹操突然大喝一声:“你别哭了！你要是有什么对不起我曹操的！还是我曹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都直说！”我被他一喝，一下子止住了哭。我抽噎两下，擦了擦眼泪，又缓缓伏下，叩了一头:“曹公，汝父之祸，皆……因我而起……小女，罪无可恕。”

我起身，眼前像是糊了一片雾气，没有焦点。我把曹嵩之死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我讲得坑坑洼洼，面目残破。

曹操听完:“家父逝世，该哭的是我！不是你！”我被他喝住，沉默良久。他抓着我的胳膊:“你抬头！你抬头看着我！啊！”我缓缓抬头，看见他的面容。他目光如炬，皮肤底色偏白，剑眉星目，是个干练的中年人。他眼底的神采却不是迟暮的，他比我见过的许多人，比甘罗，比苏凌，都要年轻得多。“你听着！年轻人，难免做点错事。杀个人怎么了！他，还不是你杀的！啊?你说，你有什么好哭的！就算你不在，我父亲也不一定活着！他们！那些狼心狗肺的草莽之人，也不一定放过我父亲！”

我傻愣愣地看着曹操，不知道说什么好。曹操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错事！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我年轻时，杀我伯父吕伯奢，如今你害一无亲无故之人！为何如此！逝者已逝！你便要如此吗？”我摇摇头:“不一样。曹公……不知。我知错，却仍要错。”曹操一拂袖子，站起来:“小小年纪，如此迂腐！死了也罢！”荀彧道:“主公！”我抬头看着曹操，郑重再拜:“黄硕……谢过曹公。”曹操转怒为喜:“这便是了！站起来！”我扶着地面站起来，看着他。曹操笑起来:“这才当是文若口中的奇女子！若是小姑娘不嫌弃我曹某，我……”荀彧打断道:“主公收小硕作为义妹如何?”曹操顿一下，接过话来:“那小姑娘可愿意做我曹操的小妹?”我想他开始是要收我做女儿，被荀彧制止了。我点头。曹操拍拍我的脑袋:“好！今后，不论何事，都要像我曹操一样。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怎么?不笑一笑?”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他坐下:“坐，文若也坐。只可惜我现在正在丧期，不然，此等乐事，定当把酒言欢，不醉不归！这灵堂简陋，却也足以与诸位相谈。我爹老爷子在上头，见我给他老人家认了个好女儿，想来也会高兴一二。”我觉得这人心思却是与旁人不同的，别人这会儿避忌，他却拎出来说。

曹操一拍膝盖:“妹子啊！你说这陶谦，他现在想什么呢？”我道:“请援诸侯，召集兵马。”曹操笑道:“文若啊，你说的，和吾妹说的，竟也没差多少！”荀彧道:“主公说的是。”我看这家伙的样子，竟有些放松下来:“荀文若，你怎么不夸夸我?”荀彧一本正经道:“主公面前，不得放肆。”曹操道:“唉，文若这话就不对了！吾妹年幼，自然夸得！”他靠过去冲荀彧挤眉弄眼的，样子可笑。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反而觉得更好笑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勾起来。曹操道:“哎！笑了！笑了好啊！”荀彧道:“主公会哄孩子。”

曹操也不介意:“当下要取徐州，你们二人看，该当如何?”荀彧故意不说话，我只好接下来:“昭告天下，为父报仇，发兵徐州。”曹操道:“只是各镇诸侯，势必不愿见我曹操得了徐州。他们若是发兵相助，该当如何?”我抖抖身子，说话也随便起来:“没关系！袁绍势大却不敢担风险，没什么大用。袁术有野心却顾忌颇多。刘表多疑犹豫，仁厚但是没什么志气。公孙瓒现在势弱，打不过曹公。江东孙坚已死，孙策虽勇，却不得不依靠袁术。再说曹公是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他们若是出兵，便是师出无名。”曹操拍手笑起来:“这天下诸侯，在吾妹看来，竟不过尔尓！不过你现在可不能叫曹公，要叫……”“兄长。”我一口应下。曹操笑，眼睛几乎眯起来看不见:“当是如此！”

曹操道:“如此看来，我曹操取徐州，有几成把握?”我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嗯，就差不多七成。”曹操道:“七成?七成足矣！”我竟然有些心虚，这差不多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给别人出主意，万一失败，岂不是颜面尽失:“徐州富庶，四战之地，兵少将弱却一直安宁。陶谦这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过聪明。他对外利用诸侯互相牵制，对内笼络民心。徐州守军，不过八千，百姓却有几十万，皆可作为兵力。如今吾兄手下兵士虽多，却多不过徐州百姓。万一袁术等人趁双方两败俱伤之时趁火打劫……”曹操道:“文若呢？文若怎么看?”荀彧道:“黄硕所言不无道理，但此次实乃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我道:“我同意文若。”

曹操一拍手:“我前日便已派人急报朝廷诸侯，现在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即日便可发兵！”荀彧道:“主公打算出兵几何?”曹操道:“徐州之战，急攻，如何?”荀彧道:“好！那便当倾巢而出，拿下徐州！”我有些担心:“那要是有人来攻兖州怎么办？”曹操笑:“谁来攻我兖州?”我说不上来:“那派谁留守兖州?”曹操道:“我部下有陈公台等人，足以守城。”我点头:“陈公台?我听说过这个人！”曹操问:“如何?”我说:“守城足矣。”曹操拍手道:“如此无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