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岩浆下的海（2/2）

是一栋二十一层的灰色高楼，季青临站在天台边缘俯瞰，一切都昏暗又模糊不清，唯有六十米下车流涌动的光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身后有蛇爬行的声音，季青临回头去看，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像他扑来，他被吓得跌落高楼。

那条巨蟒追着他落下，巨口就在眼前，他本能地伸手去挡，手臂一阵麻痒刺痛，激得他头皮发麻。

要死了吗……

再睁开眼时，巨蟒不见了，他的右臂在流血，泛着银色亮光的血，像极了星河。

利刃在割他的肉，那是无孔不入的风，堵着了他的嘴，他无法叫喊，被恐惧包裹，呼吸不畅，季青临害怕极了，他挥舞双手企图抓住什么，不过是徒劳。

他想起那个被他掐着脖子提起的人，他现在的样子跟他蹬腿时一样可笑。

被银光点缀的血色像缎带绳索，给了他一丝安全感，好像这样就不会摔死。

下坠不止一分钟，不止两分钟，他已经算不准时间了，他开始享受且迷失，他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风不再是利刃，是温柔，在抚慰他，他有了可耻的**。

季青临不自然的扭头似是逃避，他看到窗户玻璃中反射出他的模糊不清的脸。

有灯被点亮，那是个装饰华美的房间，带着詹姆斯一世时期的风格，季青临对这个家庭熟悉万分，他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家。

屋子中站着一个褐发蓝瞳的男孩，孤独地与他对视，越往下坠男孩的年龄越小，但他永远是孤零零的，满身鞭伤的。季青临也永远都看得清他带着恐慌的死气沉沉的眼睛。

这个孩子短暂的一生让他心疼。

最后是一片漆黑，他以为他会落地摔死，可并没有，他似乎穿入了地心，却还在下坠，他被岩浆吞噬，肉体成灰，留下皑皑白骨。

他不会再感受到疼痛了，没有证据，但他知道。

季青临伸手，看到的是莹白的骨头，带着别样的纤细美丽，他闻到骨头中散发出奇异的腐败的香气，让人迷醉。

再回神时，他漂浮在一场幽暗之中。

蔚蓝下是一片黑暗。

海吗？他猜想，岩浆下是海？

他看得到光近在咫尺，伸手却触不到，因为他在融入身下的黑暗。

这与我现在的样子很配。

黑暗中，有什么在游动，他闻到了腥臭味，有危险来临，带着黏腻的触感让人恶心。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巨大的海蛇咬断了他的胫骨。

季青临痛极了，他牙齿大张发不出声音，接着他感觉四肢一点点被咬断，破碎的骨头漂浮在他眼前。

他变轻了，仿佛重获新生，他的灵魂慢慢上浮，看到那条巨大的黑蛇阴狠狠地盯着他。

季青临很害怕，挣扎着游动着逃跑，他逃上了岸。

是森林，弥漫着薄雾的森林，带着陈旧烂木头味道的森林，阳光只有一点点，像电力不足的灯泡。

他蜷缩在树下，有人抱住他，把他压倒，一只鸟被他们惊飞。

他尝到了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一只冰凉又温柔的手抚慰他骨头被咬碎的疼痛。

季青临闭上眼睛享受这样的快乐。

液体滴落在脸上，他睁眼看到黑色巨蟒被开膛破肚悬挂在枝头，它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可点点阳光又让它看起来凄美惹人可怜。

一滴血落在季青临的嘴角，是甜的，不同于世间的任何一种甜。

这不是蟒蛇的血，这是谁的血……

有人在低语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