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郡外有飞剑(1/2)
横死的黑马,破碎的马车,静默的官道一瞬间血气弥漫。端坐在车辕上的张庆抬起眼,平静眼神里没有一丝扰乱。
风从路上吹过的时候,拂过大量飞尘,细小的尘土落在马边的血泊里,渐渐沉没下去。
官道两边的树丛后面,慢慢走出来很多人。虽然初春的天气微凉干燥,但是血气依旧使得这条官道上平添几分燥意,无端扰乱心弦。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张庆掀开衣服,跳下了车辕,只剩一块木制底板的马车被甩在身后,他在黄土长路上行走,脚步平稳而坚定。
黑衣老者踏前一步,静静看着他道:“我想你应该很明白衡山郡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本就很安静的官道变得更安静,张庆微微眯起眼睛,长眉挑动的时候,如一把锋利的绣春刀。
“衡山郡的意思,我已经看见了。”
黑衣老人神色不变,漠然而倨傲地看着他,说道:“我衡山郡百年以来,风雨皆能进,唯权贵二字,不能进。”
张庆平静看着他们,问道:“尔等身负汉家血脉,脚踩大翊国土,治下皆为我大翊子民,又有何面目抗拒陛下圣令?”
这是最普通的质疑,却也是来自上京最为锋利的质疑。
衡山郡的城墙很厚,厚到上京的谕令飞不进去,在过去的百千年里,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那层结界,将衡山郡在整个统治版图上有意无意地割裂开。
张庆是一根针,一根带着陛下的心意,要扎进衡山郡的针。
身在境内,就要遵守境内的法度,这是世间最为简单的规则,但是总有些人,想要凭借力量两个字,去打破世间的一些规则。
黑衣老人摇首叹息,他转过身走回树下,随着布鞋踩动,地面烟尘渐起。
树下的很多双眼睛,也突兀地亮了起来。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然而衡山郡的心意你也无法改变。近来秦岭山脉山匪横行,张大人死后,衡山郡不会吝惜一架棺椁。”
日光渐渐西斜,在掠动的尘土里,一道剑光霍然出世。
张庆双腿赫然出现两个血洞。
血肉被撕裂的痛感与冲击的力量,让他双膝霎时一软,整个人几乎要跪倒在地,然而膝盖触碰到黄土的一瞬间,他猛地趴倒在地上,将上半身与头脸全部砸在尘土里。
黄土的官道上,慢慢渗处了很多血。
黑衣老人颇为惋惜地叹道:“何苦,不如早回头。”
张庆用力撑起上半身,双手因为疼痛而暴起无数青筋,他惨白着一张脸,艰难在地上爬动道:“我能跪,皇命不能跪。”
随着他越往前爬,地上的血水也就越多。
渐沉的日头下,张庆依然在爬。手足并用的样子让他看起来非常凄惨,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气,慢慢开口道:“韦杜两家能够延续前朝富贵,在秦岭一带繁衍生息,难道就没有想过高祖皇帝的恩典吗?”
空气里的某根弦霎时绷紧,细小的烟尘渐渐落回地面,渐溢的血水里,有人慢慢转过身,慢慢往城墙的方向走。
两位管事路过老人的时候,行礼告一声罪,这才沉默地走上马车,回城禀告两位家主。
老人了然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王家的管事。
张庆依旧在往前爬,王家的管事看着他,眼睛渐渐眯起,“当年开国之初,我琅琊王氏数百人头,皆落在了上京。”
“然而你王家并未灭门。”张庆挣扎着在地上前行,手指甲里嵌入无数泥灰,他的额头上滚落无数汗珠,声音却依旧稳当,“当今的大理寺少卿王观礼,正是你王家的一门分支。”
王家的管事沉默片刻,身边有人摇头劝道:“您不至于为了区区两句话,就放弃当年的血仇。”
“不至于,”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竟转过身子走到马车边,道:“然而我王家的人,却也活到了现在。”
走到马车边的时候,边上的车夫低头牵绳道:“老爷。”
原来这穿布鞋着布衣的老人,是王家当今的主家大老爷。
张庆依旧在往前爬,他爬了似乎很久,但是地上的血迹不过区区十数米,官道两边,有人离开,也有人走过来。
距离城门还有两里地,可这两里路,他不可能爬得过去。
更何况,前面的人是秦岭山脉中各个宗门的代理人。
“宗门诸事与上京无涉,张大人想如何劝我等离开?”
“当年北固山”
有些东西他没法劝,所以他不再说话。不说话的官道上,也因此显得更加阴郁。
暮色渐渐西沉,衡山郡里开始点起了灯,望着远处灯火幢幢的城池,来自上京的张大人不由也叹息出声。
他是皇帝陛下一条狗,所以今天无数人看着他,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最后一道剑光撕碎空气,带着细碎的爆炸声响破空而来,整片官道都被剑光照亮了一瞬。
烟尘渐渐飞起,雪亮的剑光迅速逼近,即将切割开皮肉。
然后空气里传来一小串跳动的火星,一道刀光飞了出来。
刀光截断了一切,笔直地落在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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