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一语成谶（1/2）

等到谢斐眼前重新清净下来的时候，那么多的刺客早就已经不见了身影，丞相大人脸色一变，眼见着又是一副将要大怒的神色。

好在这个时候，谢澄已经挤过人群来到了谢斐的眼前，脸上是一点放心不下的焦虑之色。

见着他这副模样，便是谢斐，也不由得将心底腾然而起的那点怒意稍稍压制了几分。

他转头瞧向府中白养了这么久的侍卫们，愠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相追！”

“是！”那侍卫首领恍然醒悟过来，丢下一个急匆匆的是字，转身便领着侍卫追赶了出去。

谢澄倒没有多管旁的闲事，只是依旧是有些放心不下地多问了一句：“父亲，您没受伤吧？”

谢斐摇了摇头，未有多言，只是目光不由得转到甘棠的手上，他想起了方才那凌空而来的一箭，倒是没想到竟是这人将自己从箭下救了下来。

甘棠却似是半点也没察觉谢相的目光一般，他上前一步，坦然请辞：“丞相大人府中既出了这般的事情，甘棠恐怕也不便久留了，倒不防先同大人告辞，待他日大人这处清净了，再过来拜访。”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饶是谢斐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左右他谢斐也不能真把人强留在自己府上的。

只是眼瞧着甘棠转身的时候，谢斐心思一动，忽然便又喊住了那人，他语气强硬，但若是仔细听听，或许也还有那么一点别的意味的。

他道：“你既然站到我面前来了，就应该学会要聪明些的道理，这奉元皇城可不比别的地方，这里也不是抱着自以为是的一腔热血便可以为所欲为之处，你心里该有不该有的念头都给我收住了，若不然，这京都只怕也难容你。”

谢斐居高位太久时间了，无论什么样的话从他的嘴里面吐出来，仿佛都容易带上一点不怒自威的意味来，若是寻常人听见了，指不定又要以为自己又是怎么将这位丞相大人开罪了。

可甘棠闻声转过身来，他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色来，似是有些不能明白谢斐这话中的意思。

接着便只听着他道：“那谢相你站在这皇城之中数十年复一日，可还记得自己心头当年或许也曾有过的那点自以为是吗？谢相为官多年，位居一人之下，却不知丞相大人这些年来有没有做过叫自己心中悔恨的事情呢？”

谢斐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那是极难叫旁人察觉的变化的神色，却一点不差地落到了甘棠的眼中。

谢斐的背脊挺得简直比旁边年轻的二公子还要直上几分，那一时的失态只是转瞬即逝，他很快又变回了那个强硬而又老谋深算的丞相大人。

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本相这一辈子，从未有做过任何叫自己心生悔意的事情！”

这话说出口来，究竟是说给眼前的盛家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谢斐已经无从得知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甘棠的身影已经渐渐行出了府外。

谢二公子对于自家父亲的话从来都是不多做置喙的，只是听到这么一句的时候，忽然有些敏锐地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便也问道：“父亲，这人是谁？”

谢斐回过头去，瞧向自己的这个儿子，却没答这话，忽然却道：“明之，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难道当真便没有点谋个一官半职的念头吗？”

谢澄的脸几乎是以可见的速度变得开始僵硬了起来，他弯腰做出一个双手交叉行礼的姿势，那脊背瞧着虽然弯了几分，但脸上却没露出半点退步的神色来，显然并没有打算要就势应下这一句话来。

谢斐心底当真是多年都难得升起的那一点父子之间的温情很快便被他这僵硬的脸色给打破了。

没等谢斐开口，倒是谢澄自己先请罪起来，道：“父亲恕罪，孩儿此生已无意于朝政之事，惟愿余生都能做个清净闲人罢了。”

在这个世道里，人人都追逐权柄，，争名夺利，谁又能真正静得下心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至少谢澄不过是念着一点陈年往事不肯松手，于是才不愿入朝为官罢了。

谢斐焉能不知自己这没什么出息的儿子心里头想得究竟是什么，只是看着这偌大的一个谢府，又看到眼前这些无以为继的儿子们，谢斐只觉得谢家这百年的气运转眼便也看到了尽头。

他心头一动，忽然便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尚且有些气盛之时脱口而出的一番话来。

“今日我不过是权高他盛靖半品，可他盛家两子一女，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即便是那个盛煜，都是七殿**边的近人，皇上难道会不器重吗？再看我谢家的这些不肖子辈，百年之后，我谢家必不能及也！”

未成想，经年时久，一语成谶！

只是那时候他没有料到的却是盛家竟还落了个比谢家更惨淡的光景罢了。

谢斐并没有更多念旧的时候了，不过是这稍稍出神的片刻，便有人跌跌撞撞着神色慌张地跪到了谢相的眼前。

便连谢澄也能认得出来，这是自己那个表弟殿**边总是跟着的奴才。

那奴才还未开口说话，眼泪便已经先一步止不住地刷刷直流了。

他似是想要拉着谢相的衣摆痛哭上一顿，只是未曾想到手上方才动了一动，便被谢斐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意图，并且很快的退开半步，避免了被那奴才将泥印子按到自己衣服上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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