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出台之日（1/2）

背后琴音渐歇，流畅跳宕之声再收于那位姑娘手下。

挛鞮呼延喝了声好，他并不十分清楚眼下依着晋人的规矩是该如何，他确实挺喜欢这姑娘弹得这一首好曲，可想起这姑娘既是个不再接待客人的，又唯恐丢银子打赏反倒扰了人家姑娘的兴致，自己也落得一个俗字来。

好在那姑娘也并未注意到这位小世子的神色，她瞧着甘棠，淡笑着开口问道：“不知这一曲，公子可还满意否？”

甘棠道：“姑娘琴技无双，这一曲潇湘水云，放眼京都，无人能及姑娘之手。”

那姑娘张了张嘴，神色间颇有些难以言喻的犹豫迟疑，许久，方开口道：“是吗？只是这首曲子，自奴家手下所出，不过落得两人耳中罢了，不知公子又是如何得知奴家竟擅这一首曲子的呢？”

挛鞮呼延心中双手一拍，一腔八卦的心思翻涌上下难安，只道会旧情人便也罢了，这一瞧竟还是桩流水负意来的情债呵！

甘棠不动声色，道：“曾听得一位故去的朋友所说罢了，姑娘或许识得。”

那容姑娘听到故去二字之时，脸色一白，道：“盛......敢问公子，那位是如何同公子说到奴家的呢？”

“道是姑娘精于乐理，偏爱琴道，一曲潇湘动人心，叫甘棠心神驰往已久，今日一闻，果然如故人所言。”

那位容姑娘像是苦笑着，又像是下一刻便要落下两滴清泪来，模样瞧得另外两人忍不住升起了几分怜惜之意。

只是甘棠却不甚解人意，反倒朝人家姑娘身上继续捅刀子，道：“姑娘何苦如此，人生天地间，须臾百年过，昔日曾得少年游，人生何处常相伴。”

那姑娘倒没有如挛鞮世子所料的那般当场便落泪来，神色虽有些不佳，但很快便又惊觉失态，收回神来，道：“公子说的是。”

这一曲毕了，那容姑娘也没有再弹一曲的打算，她站起身来，替眼前这三人都再添了一杯茶水。

楼下花台上已起了笙箫，周围坐台之上人头攒动，聚满了来瞧一把热闹的男人们，不过真正出得起银子的自然不会一道挤在那般的地方。

那喧嚣将挛鞮呼延的兴致也勾了去，方才那老鸨所讲的一番话早已被他忘了个干净，他便又开口问道：“容姑娘，这出台的姑娘是由着自己的兴致上，还是如何来着的？”

容姑娘回道：“公子，这出台是有规矩的，须得精挑细选了，才有资格站得上去的。”

挛鞮点了点头，道：“那姑娘手下这琴技，可有这份资格了吗？”

“公子，奴家呆在这环采阁里，只为有处可依罢了，蒙掌柜的怜惜，奴家从未有登此台。”

挛鞮呼延所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心思单纯，虽身为男子，但到底也是草原部落上莫韩邪王娇生惯养大的小世子，如今年岁又小，于男女之事并没有旁的心思，自然也不能明白这上不上台有什么区别了。

甘棠却回头瞧了那姑娘一眼，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不待那容姑娘开口，他接着道：“我曾听说，姑娘早被赎出了这阁中，为何却不离开呢？”

容姑娘想了想，似是有几分认真意味，道：“奴家早已经无处可去，倒是这环采阁之中，奴家还能有一点留念，既如何，又何必非要离开此处呢？”

他二人这一番话说得极轻，若非是专心听得，只怕早已被楼下传来的丝竹喧嚣之声也遮了过去。

在这小小的一方环采阁里头，这出台的日子也都是有规矩的，谁不喜欢尝个新鲜呢？

高台之下的人头一个比一个蹿得还高，擎等着那一年里头精挑细选出来了最是出挑的姑娘们一起上台来，而真正能买得起这些姑娘的反倒都高坐于雅间之中。

对于雅间之中的这些看客们来说，青楼的这些女子并不如何能入眼来，只是世家公子们总免不了一个恶习。

那便是总是按捺不住心底里头那一只孔雀缓缓开屏四处显摆的毛病，他们倒并不一定是真瞧上了阁中女子，只不过漂亮的花摆在暗处，总叫人忍不住想要这一朵最是好看的来瞧上这第一眼罢了。

若非是刚巧碰上今日，甘棠早就忘记了这么个热闹的日子来了。

即便是在他更年轻些的时候，也断然没有要挑着这一日来瞧热闹的道理，这倒并非是因为自家爹娘的好管教，只不过是因了那时候身后总多出来位见不得这些东西的小殿下罢了。

年轻气盛的小公子纵然来这环采阁，也不过是灰溜溜地躲进容羽的房中听听小曲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转头再来这么一遭，反倒叫他有幸也得见了这年少时候也不曾得有见过的一副模样来。

扒拉在一旁的挛鞮呼延拿着手指指指点点同着陆荃评价着那台上的个个姑娘们，在这青楼里头，只怕再没有像他这般眼神清澈，端只是打量这些女子的容貌罢了，旁的狎昵的想法半点也没有。

陆荃在一旁便只点头称是，无论小世子说那女子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只怕马蹄一脚便能踩折了，亦或是说到那脸上脂粉太重简直是面目全非一般的，陆荃都一概点头称是是是。

指手画脚许久时间，有些口干舌燥的小世子停下来端起杯茶来润了润嗓子，他嘴上消停下来，眼睛终于瞧得更仔细了些。

“咦？”挛鞮呼延眼睛眯了一眯，吧唧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容姑娘，你们阁中姑娘连卫国女子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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