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的遗言（2/2）
交代好小八在家照看小希望，尔青和辰辰坐着冬小春的车，在大年初一凌晨三点半，去往了有缘人的家里。
牧民新苑小区，是政府早年间斥资盖建的拆迁安置房，整个小区18栋楼，全部都是高七层，外加第八层阁楼的步梯房，虽然修建的年限有些久了，可毕竟是政府出资出力，质量那是杠杠的。
到目前，除了楼房外侧墙体上，红色的颜料有些暗了之外，整体的美观性还是不错的。
冬小春和他妻子，住在八号楼三单元701号，也就是七楼东户，一间85平米的两居室内。
他还有一双儿女，女儿因为刚怀孕，忍受不了路途的颠簸，所以便在外地自己家里过春节，儿子则带着女朋友从xianggang，回家过春节，顺便再让二老见见自己的女朋友。
抵达6楼的时候，迎面扑过来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要是一般人，肯定会以为，这饭菜绝对是六楼的某户人家做的，可尔青知道，这股香味是从七楼冬小春家里面飘散出来的。
“您这20多年的厨师可真没白干，这菜做的太有水平了，，，味道都已经飘散到这了。”尔青不禁吸了吸鼻子。
冬小春早就听闻了尔青小半仙儿的独到之处，自然而然就不会对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工作，而疑惑不解，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自己弟弟冬小夏的身上，又在于平常不善与人表达，只是微笑着冲着尔青点了一下头。
尔青早已读出对方的性格，所以即便冬小春不回答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她也觉得没什么，，，
一行三人，走到了整栋楼房的最高处，也就是第八层阁楼，看着801门外，到处撒落的饺子，以及打碎了的盘子，尔青让冬小春止步于此:“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你先回去吧！有必要的话，我会喊你上来的。”
冬小春也明白尔青的用意，在深深地冲着尔青鞠了一个躬后，叹着气，脚步更是沉甸甸的下了楼梯。
防盗门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筐香菜，并且还是新鲜的，满屋子也充斥着香菜挥发出来的味道，这要比什么名贵的香水好闻多了。
虽然是阁楼，但和普通的顶层带阁楼只有一个入户门，是不一样的，除了层高要低一些，面积稍小一些，其他的就跟普通楼层的楼房，没有什么区别。
尔青早已经知道了，她和辰辰将要帮助的这位有缘人，真正的身份，是一位值得人尊敬，但又会让大多数的人，不得不敬而远之的入殓师。
进入到冬小夏所住的主卧室后，尔青终于亲眼见到了，刚刚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那一层黑色大褂子之下，有缘人的真实面貌，与其说是面貌，还不如说是，只是一个形似人类的人。
此时感应到屋内有人，气若游丝的冬小夏，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很想努力的朝着尔青这边看上一眼，可就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挣扎了半天，只好作罢。
尔青看到这儿，是一脸心酸的径直走向冬小夏的床边，缓缓地半蹲着身子，就在她要握住冬小夏的手时，冬小夏却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尔青却满脸不在乎的，直接双手握紧住了冬小夏的右手。
冬小夏便不再挣扎，有气无力的冲着眼前说道:“我长成这副模样，你就不害怕吗？”
尔青当然知道，冬小夏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只见她摇着头，坚定地说道:“你的样子，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或是在你自己的眼里，会感到是丑陋的，可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
冬小夏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不用这么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你能第一次见到我，没被吓哭，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尔青并不是在敷衍冬小夏，亦或者在可怜他:“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来说，样貌就只不过是一层皮而已，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充满感激之人，更是一个对待工作兢兢业业，用自己高超的化妆技术，送走了无数个往生者的功德无量之人，所以，在我的面前，您千万不要有任何的自卑感觉。”
“这是除了哥哥他们一家，我这一生，唯一一次听到的，最温暖的话语，感觉真好。”夏冬小夏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尔青试着开导冬小夏:“其实是因为你每天除了工作，就蜗居在自己的家里，从不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更不会对旁人打开心窗，所以你才会这么说。”
冬小夏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一天入敛师，一辈子便是入殓师，就我这副模样，除了往生者不害怕以外，也就是你真正的不害怕了。
做我们这行的，给自己立下了许多不成文的规矩--
不与任何人握手；
不许和任何人说再见；
不参加任何亲朋好友的婚宴；
不主动发自己的名片；
更加不能对已经逝去的往生者说死字。
可换言之，别说是没有这些规矩了，就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怎么好意思出门吓人呢？”
尔青知道冬小夏因为自己的长相，从小到大都特别的自卑与孤僻:“可人生在世，谁又能不死呢？生生死死，本来就是一个最自然不过的规律了，其实是人类胆小，他们自己惧怕死亡，所以便拒绝与死亡有关的一切事物。
不过我相信，在如今的社会，大多数人的眼里，入殓师这一职业，是值得敬佩的，正是因为你们尽心，将那些往生者，尽力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这样才能让他们安然的往生。”
冬小夏:“我从一出生，便因为长相丑陋，被父母抛弃在一个垃圾桶里，其实我不怨他们，连我自己有时候照镜子，都会被镜子里面那个，基因突变、浑身没有一点毛发、全身上下还长满一片片，如同拳头般大小的黑红斑点，甚至连五官都残缺不齐的鬼样子吓到。
我很庆幸，已故的爸爸妈妈没有嫌弃过我，现在的哥哥嫂嫂他们更是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
所以在我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怨言，即使上天待我如此不薄，我还依然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入殓师这一职业非常的适合我，它可以让我在往生者的亲朋好友面前，全副武装，更可以让我在面对往生者一人时，做回最真实的自我。
对于直视他们，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想让他们的家人，在最后一次见这些经我手，而修复面容成功的往生者时，可以不再那么的悲伤，，，
你能理解我内心真正的感受，对吗？小姑娘”
尔青:“对，我想没有比我，此时此刻还要理解你的人了，我会满足你最后的遗言，无论你提出什么都可以，这也是你哥哥冬小春找我来的目的。”
冬小夏将埋藏自己心中多年的愿望说了出来:“这三十多年来，我恭恭敬敬送走了无数位往生者，为他们打扮的更是漂漂亮亮、得得体体。
而如今，我也即将成为往生者，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恢复真实面貌之后再走，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儿为难你了，毕竟我天生长相就如此，可我不想再以这么丑陋的面貌，去往另外一个世界，这一次，我想自私一回。”
尔青:“我当然会满足你这个遗愿，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一世，生的如此这般模样？那是因为你在上一世，貌比潘安，就连上天也在妒忌你的帅气，，，”
“谢谢你，小姑娘，我已经猜到了，你肯定不是普通之人，能在弥留之际，遇到你，真好，，，”说完，冬小夏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尔青却还在紧紧的握着冬小夏的右手，迟迟不肯放开，还是一旁的辰辰，拍了一下她肩膀，一脸沉重的说道:“你已经完成了冬小夏的遗愿，，，他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了。”
尔青:“我知道，可我就是心里太难过了，有的人虽然外表丑陋不堪，可内心却如同孩子般一样纯洁无暇。
自打我真正成为一名小半仙儿后，才发现，有时上天真的很不公平，，，而我们却要无可奈何的面对，接受，可谁叫我们人类，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存在的如此渺小呢？”
辰辰:“但是对于出生和死亡这两件事而言，却是公平的，虽然有些时候，上天的确在某些事儿上，非常的不公平，但是，还好有我们的存在，多少可以弥补一些，，，”
“那你可不可以也满足我一个心愿？辰辰”
“想看一眼我真实的面貌，对吗？”说着辰辰便要摘下面具，，，
不过，却被突然站起身的尔青阻止了:“我不应该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儿，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的。
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想要，让我看到你的真实面目，你再亲自走到我的面前，摘下面具，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