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奚就奚去，奚乐奚恶（1/2）
昨日刘永前来拜访无疾而终，今日便从钰山派递来了帖子，说是邀钟庄主前来一聚，仿佛当时的不欢而散从未发生过一般。钟文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眉心紧皱，左右拿不定主意。
“不愿意便别去了罢。”花韵在一旁说道：“无论刘大侠是敌是友，这都难免是场鸿门宴。”
“但他知道沈般的事情。”钟文和将帖子放在桌面上，顺手用旁白的玉石镇纸压平翻起的折痕：“他可能是二十年前的知情者。”
听言花韵的眉眼一跳：“他知道多少？”
“庄主和老庄主的事情他应该有所了解，他还怀疑我的身份。”钟文和轻轻用手指敲着光滑的镇纸表面：“搞不好，连沈般的身世他也已经有了眉目。”
“……这可是件大事啊。”沉默片刻后，花韵道：“不如我们通知上面，让他们剿灭了钰山派？”
钟文和摇了摇头：“别人的刀可不是这样用的。消息泄露，知情者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若是追究起来，容易反被他们泼一身脏水。而且钰山派知道多少，现在还难说。”
更何况……那把刀曾沾了他们自己人的血，他觉得恶心，不愿用它来杀人。
“那我陪你一起去。”花韵拉起钟文和的手，笑得天真无邪：“若是你造了暗算，得有个人活着回来报信儿吧。”
“也好，若是落入重围，我就把你推出去挡刀。”
“又说傻话了，你可舍不得我死。”
为稳妥起见，两人还是将弦秋留下，安排好一切后，便动身前往刘大侠帖子上所写的地方。刘永挑选的位置很是奇怪，距离主城有些距离，从外表看灰暗无光，却取了“乐居阁”这样一个名字。从四周观察，有不少客人在此地进进出出，可整座楼却门窗紧闭，如同巨大的灰铁盒子，似是生怕有人瞧见里面有什么一般。
“这里恐怕是私建的地下暗馆，路过的商贾之间若有见不得人的交易，都在里面进行。这里的倒是小些，恐怕是因为往来的都是在海上做生意的商户，人流不多。”花韵轻声说道：“看到那些窗户没有，那都是假的，后面都是坚硬如铁的墙壁。在这样的地方，里面的女人连普通的风尘女子都不如，被作为交易的商品随意出卖，平日里还要受尽折磨。”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放心，我可没在高山流水庄名下开这样的私产。”花韵一眼就看出了钟文和在担心什么：“当年流落在外的时候，我和花沁差一点沦落到这样的地方。好不容易逃出来，接着便被你救了。小孩子的记性啊，可比你想象中还要好。”
“那刘永为何会约你我来此。”钟文和皱眉：“他不是已有妻室，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吗？”
“越是这样冠冕堂皇的大侠客啊，私底下越是有这些见不得人的……”
“以后这样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钟文和制止道：“等找到实据后，直接送去给他夫人。”
“好嘞！”
两人从正门进入，还未踏上门槛，便被拦了下来：“不知两位客人来我乐居阁是找何人，可有通行的令牌？”
“是刘永刘大侠约我们在此见面。”花韵抢在钟文和前头说道。
见此那守门的门卫有些疑惑，看着花韵道：“刘大侠的确提起过钟庄主会来见他，可却未曾提及过会有一位小姐同行。”
在他看来，但凡是到这乐居阁的人，就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
“谁知道你这里面都有什么花花草草的，让我夫君一个人来我可不放心。”
钟文和：“……你先回去罢。”
“不成。”花韵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丢下我一个，自己进去快活，你想得美。想让我听话，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钟文和：“……”
花韵又将目标转移到了门卫身上：“这位大哥，你既是知道我们庄主的身份，那也应该清楚、这样的人身边怎么能连个婢女都不带呢。再说我不过一介弱女子，他又不是带着十几二十人来，你又何必这样为难我们呢。”说罢往门卫的手中塞了些东西。
那门卫犹豫了片刻，掂量了下手中的钱袋分量多少，终于还是放行：“那两位先随我来。”
花韵走在前面，回头对钟文和做了个得逞的鬼脸。
两人跟在门卫身后，穿过极深的回廊，隐约能够听到一扇扇大门后微弱的响动。乐居阁内的楼梯极窄又陡，走起来既不方便。在这迷宫一般的地方转了半天后，门卫总算在一扇大门前停下，开口道：“这便是刘永大侠的所在了。”
钟文和点点头，正想开门进去，却被花韵一把拉住：“等等，里面味道不对。”
“什么味道？”
“好像是……某种药的香气。”
“客人还在这里等什么呢？”那领路的门卫似乎有些不耐了。
两人正踌躇之时，面前的大门突然被猛地破开，门板的木片像是火星一般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溅而来。还好钟文和反应的及时，抱着花韵闪了过去。门前的另一人便没那么幸运了，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带倒在地，鲜血淋漓，生死不明。
在渐渐落下的灰烬之中，钟文和总算看清了来者为何人。
披头散发、青筋暴起、双目赤红。除却这些之外，的的确确就是刘永本人。
“走！”
一瞬间钟文和便意识到了不对，裹着花韵迅速向身后跑去。隔壁似有不少人也听到了这里的响动，打开门想确认情况，刚和刘永对上一个照面，便立刻也被那把重刀剁成了肉泥。
“这是没开封的刀？”花韵朝身后看去，还心有余悸：“他简直是当作狼牙棒在用。”
刀气如此锐利，难以想象若是没有以铁封刃，会造成怎样可怖的伤害。
“他的状态不对。”钟文和咬牙道：“钰山派的内里中正平和，除非走火入魔，否则不会这般暴烈。”
“那他是走火入魔了？”
“难说，我只知道现在的他比平日里还要厉害百倍。”
“平日里的他你就已经打不过了，对不对。”
逃命途中，钟文和也不忘朝花韵翻了个白眼。
“那房间内的气味不对，我方才只隐约闻到一股药味，不似迷香，药性却要更霸道。”
乐居阁内的走廊太过狭窄，音波术本就不占优势，琴弦对上刘永的刀更是没有半点胜算。花韵只懂些奇技淫巧，此时将她放下来，就只是让她白白送命而已。
“那人还真是了解高山流水庄的弱点啊。”钟文和冷笑道：“越来越想将他抓出来了。”
“前面左拐。”
后方传来一声巨响，似乎又是刘永追了上来。钰山派浩然正气的双侠之一，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个失了智的疯子，仿佛是个吃人的妖怪一般。
总算来到了大门前，钟文和将花韵放下，运掌想要将大门推开。却不想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外面有人封门了。
“钟文和！”
随着花韵一声惊呼，他也清晰的感到从背后而来的滚滚杀气，连忙一个侧翻，生生躲过了这落下的一刀。随即他手掌打出一根琴弦，虽然被刘永的内力所弹开，未伤到要害之处，但也穿透了他的手臂。钟文和顺势一拉，将刘永的左手紧紧缠绕在房柱之上。
“快走。”
说罢他拉起花韵的手，向着乐居阁的反方向飞奔而去。
“若我没有猜错，这栋楼恐怕都被封了起来。”一边逃命，花韵一边快速说道：“我们距离那间屋子已经够远了，但那股药香反而越来越重。背后之人恐怕是要用它充满整栋乐居阁，让里面的人自相残杀。”
“这么大的胆子？这药可有解法？”
“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不仅能让人失去神智，甚至还能功力大增，实在是厉害的逆天。”花韵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推测，刘永也是遭人算计。只要这栋楼的人都死在里面，就可以将一切责任推脱在他走火入魔身上。至于即将到来的援军……”
一把折椅擦过钟文和的肩头，落在前方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你恐怕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啧，堂堂一庄之主被人追杀至此，还真是有点丢脸。”钟文和摇了摇头：“当初就该硬是把沈般留下来的。”
“……他或许会是一把很利的刀，但在高山流水庄，庄主的人选，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钟文和正想反驳，突然身侧的大门猛地打开。看那人打扮是随身带着武器的商贾，此时也被那药所影响，失了理智，手握短匕狠狠地向钟文和刺去，一时之间竟躲避不开。
“小心！”
关键时刻，花韵猛地挡在他面前，用身体拦下了这一击。钟文和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他闻到了血的味道，却来不及细想，只来得及一脚踹飞那商贾，将花韵打横抱在怀里，接着往前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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