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生也,与忧俱生(1/2)
“沈兄,沈兄?你这是怎么了?这孩子又是……”
“我叫阿图!”小孩儿在一旁抢着介绍自己:“我是沈般哥哥新收的徒弟!”
“不是。”沈般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否认。
“不是说好我告诉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就收我为徒的嘛。”
什么时候说过。
“你如果不教我,我就跟这个好看的哥哥说你刚刚欺负我了,让他生你的气。”阿图凑近沈般耳边小声说道。
“你不用再说一遍了,现在这么近,以他的功力能听得很清楚。”
顾笙:……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你教我武功!”
沈般不曾有过什么与孩子相处的经验,被他闹起来只觉得头疼不已,看顾笙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要他自己来解决。于是他想了又想,开口问道:“为什么你想要学武?”
“当然是为了变成大侠,那样多厉害啊,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教训教训他!”说到此处,阿图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这样的理由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过这么小便有自己未来的志向,到底还是不错的。
沈般想了想,把自己刚刚用草叶编好的手环递给了小孩儿,然后扯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一边去。直到距离顾笙足够远的时候,小声开口道:“你如果能平安带着这个去高山流水庄,就去把这个给随便什么人看,说你要见钟文和,见到他了说沈般让他收你为徒,他就会教你功夫的。”
小孩儿呆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沈般都说了些什么,张了张嘴,才开口道:“我……高山流水庄距离这里可不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骗你。”沈般说道:“放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也会让你母亲一起留下的。”
然后他摸了摸小孩儿的发顶,把他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沈兄有不愿顾某听到的事情,大可直说,不必走那么远,顾某不会偷听的。”等沈般回来后,顾笙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哦,那我下次知道了。”
“沈兄当真打算收那孩子为徒?”
沈般点了点头:“嗯,他根骨不错,聪明机灵,最重要的是和我有点缘分。”
方才他藏了一根琴弦在草环之中,旁人或许看不出门道,可庄内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有他的信物在,高山流水庄一定会收下这个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钟文和收徒,一定可以给他找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这样随手收徒,感觉也很有高人风范。
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又要再好上不少。
顾笙:“……”
虽然一直弄不太懂沈兄的想法,但是这才两日的功夫,先是救了他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又是将偶遇的半大孩子收为徒弟。沈兄当真是随心所欲、逍遥从心。虽然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但也的确与这世间有些格格不入。
但作为受益者,似乎又没有资格说这有什么不好。
只是不免有些担心,以沈兄这副性子行走江湖,可会被人随便拐卖了去。
顾笙此时倒没有想过,自己先前也是轻易地信了沈般的说辞。若沈般万一当真有害他之心,他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谓半斤操着八两的心,可能指的也就是他们两个。
两人时间有限,没过多久便接着上路,至太阳落山之前,总算赶到了渡口。由于怕被认出身份,两人便选了普通人家的小船,与二十多个渔人挤在草船的方寸之地内,遮掩着面孔,等待发船。
船舱内虽不算是臭气熏天,但也是什么味道都有。虽说此地距离河畔颇近,可寻常百姓哪里有心思顾着清洁身体。顾笙倒没有什么,沈般的脸色却已经隐隐发青,僵在一边,如同一块儿呆木头,一动都不敢动。
他从小到大不算是泡在蜜罐子里,也算是娇生惯养,最狼狈的时候至少也能保持干净整洁。如此鱼龙混杂的场所,还是第一次见。
“沈兄,你还好吧?”见他这副模样,顾笙不免担忧起来。
却见沈般缓缓的把头转了过来,嘴角细微地抽了抽,张了张口,又猛地紧闭双唇,最后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旁边熟睡着的渔夫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哼哼了两声,然后翻身把手搭在了沈般背后的琴箱上,吓得他顿时身体一跳,却愣是不敢回头去看,动都不敢动,鸡皮疙瘩从后背一直爬上了后颈。
在一众武林高手前面不改色,却连这区区的一掌都接不下。
顾笙看着有些好笑,与旁边的人交换了位置,坐在沈般旁边,将他与其余诸人隔开。这样一来沈般僵硬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虽然依旧写着满脸的“肃穆”两个字。他这次又缓缓转向顾笙,对上他的眼睛,慢慢地将头点了又点,似乎在表示谢意。
顾笙在想,以沈兄的身份,能做到这样似乎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一路上跟着他,委实让沈兄受了不少委屈。
沈般在想,以后果然不能随便做坏事,会遭报应的。他这才刚给钟文和找了麻烦去,还没来得及偷着高兴几刻,麻烦便反着找上了他。
但若连这点难关都过不去……又怎能真正摆脱高山流水庄的影子呢。
想到这里,沈般又挺了挺身板,不再回避草船内的狼藉,反倒开始观察其四周的众人。
有干活儿归家的田间汉子,也有神色困顿的旅客,还有几个渔人凑成了一圈儿,小声唠着家常。从今儿在城里遇了什么大小奇事儿,一直聊到商铺买卖的锱铢必较,如同嗡嗡叫着的蜜蜂。船舱内满是鱼腥味,汗臭味,还有些他不想分辨的古怪味道……如同一股股的浪潮般扑了过来。
明明是极难忍受的环境,可这股浪到了顾笙面前后,就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坚韧的墙切割了开来。任他千斤重于泰山,最终也要消散于无形之中。
只有这里没有味道。
不仅是现在,无论何时,顾笙都是“无味”的。说是无味似乎也不准确,他更像是一种寡淡到极致的清气,宜家宜人。
于是不知不觉中他便逐渐放松了下来。
还没放下心来多久,突然从船舱外猛的传来“咚!”的一声。船体似乎受到了激烈的冲撞,一瞬间船身猛地旋转了半周,船舱之内的众人也是东倒西歪。
“发生什么了?”顾笙立刻抓住藏在包裹下的宝剑,挡在沈般面前。
莫非是追兵找到了他二人?
“不知道……好像……”沈般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说道:“在说什么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的,有百余人。”
两人面面相觑。
从行事风格来看,来者与其说是那追杀污蔑顾笙的恶人,更像传说中的山贼。
外面接连传来“咚、咚”几声,船身沉下了许多,似乎有人跳上了船板。接下来有人用刀挑开了帘子,见到利刃在月光下的反光,昏昏欲睡的诸人也顿时清醒了许多。由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船舱内顿时乱作一团。
“都给我闭嘴!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不然老子要了你们的小命!”
那山贼脸上的刀疤在月色下看着显得分外的狰狞。
顾笙:“沈兄,怎么办。”
沈般:“打晕放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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