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2)
68.
赵承安是和郜云飞一起被送去医护营的, 他们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被徐则林和崔海一扶一背送进了医护营。
赵承安等被脱了外甲才注意到手臂上被刺伤的地方已经和布条冻结在一起,凝成了一块疙瘩。
给赵承安包扎的人是他的老熟人。
陈大夫脸色严肃的翻了翻他的手臂, 在伤口周围按了按, 见赵承安还有知觉,脸色才好了一些。边关本就寒苦,冬日里温度更是极低,各种冻疮冻伤几乎是每年冬日里最常见的病症, 严重的,半只手脚都能冻成烂的。
“算你小子运气好。”
赵承安这样受了伤又挨了冻的,严重一些,冻坏了手脚的也是常事, 这会儿见赵承安还有知觉,陈大夫显见的松了口气, 有知觉, 就保得住。
“等冰化之后再用热毛巾烫一下伤口。”陈大夫将他的手放下,让人端了一盆半冷的放了盐的水, “你自己来, 还是我来。”
赵承安抬起一张冻的紫红,又透着青白的脸, 连唇色都浮着一层青色,他看了眼自己不好移动的左臂迟疑了一下...
陈大夫扶了扶额,“算了, 你放着别动,我来吧。”
陈大夫说着手上动作麻利又轻快的撩着水一点点的沁在赵承安的手臂上。
“忍一忍。”
赵承安眼睁睁的看着黏着在一起的布条和衣服化开,然后他粘粘在伤口出的布料被小心的翻起,一把揭了开来。
衣服牵扯着皮肉,带着一股拉扯撕裂的力道,从贴合到分离,露出内里狰狞可怖的伤口。
这种感觉格外的磨人,让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缝针,针穿过皮肉,拉扯拽出,然后再刺头...那个拉拽的感觉,只是看着就已经能感觉到蔓延出的痛意。
现在这股痛意叠加在了他本人**的触感上。
“嘶。”
赵承安禁不住嘶了一口冷气,嘴角轻歪的扭曲。
随着腾着热气的布巾又快又急的捂在了伤口,带着一点点的刺痛和麻痒,随后才是铺天盖地的,钻心的刺痛。
眼见着被冻住的伤口火辣辣的又刺又痛,还夹杂着被热气蒸腾的灼烧感,赵承安咬牙忍了下来,看着陈大夫头也没抬,看也没看他一眼的继续动作。
“你不是故意的吧。”赵承安被逼出一层细汗,哑着嗓子道。
“哼!”陈大夫没好气的在他伤口的上方更用力的按着。
“该!”
治病救人不学,非要学人家上阵杀敌,兜了一圈还不是要他来救?
陈大夫那未出口的话,脸上摆的明明白白,赵承安一眼就看了个分明,心中有什么东西更加沉了一刻。
赵承安说不出话来,心里头乱糟糟的。
他的伤不重,手臂被刺的口子虽然大,却没有伤及筋骨,只除了伤口周围因着冻伤的关系,伤口处外翻的皮肉泛着死白。
这个时代的麻醉药是稀缺物件,赵承安这样的小伤自然是不可能用的。陈大夫没意识,赵承安也有自知之明,于是赵承安便看着陈大夫手中银光闪亮的小刀在火上烧了烧,他的伤口处被喷了一口烈酒。
赵承安没有扭头,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刀锋靠近了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的肌肉抽搐着,一下绷紧。
“放松。”
“来了。”陈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故意加重他的痛意和恐惧,故意道,然后手一送,刀一下斜斜地刺入了肉里。
“嗯。”
赵承安咬牙闷哼一声,额上刚刚落下的细汗,再次冒出了星星点点。
沿着白肉的边缘,利落的将腐肉挖去,殷红的血液汩汩的流出,瞬间淹没了手臂上本来的伤口,然后流向手臂,赵承安太阳穴突突的跳,压根酸疼。
确定腐肉已经全部剔除,陈大夫拿布清理了一下伤口,麻利的上药包扎了起来。
“好了。”解了他上臂处系着的带子,陈大夫将脏了的布巾扔进水里,“一会儿我让人端药过来,喝完就可以走了,七日不要碰水...算了,你自己懂得。”
“我还得忙,就不留你了。”陈大夫一骨碌的话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大战后,医护营总是最忙的,身为整个卫北军资历、医术、威望最高的军大夫,他忙的脚打后脑勺,实在没多余的空寒暄。
赵承安被崔海送回了营房,四个人相继草草洗漱了一下,然后难兄难弟瘫了一床。
赵承安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事实上,躺下没有两分钟,旁边三人便竞相发出了震天的呼噜声,身体上过分的劳累,让睡觉一向安静的徐则林都加入了小集体,鼾声四起。
身体不断的发出濒临极限的叫嚣,急需休息的大脑也是阵阵嗡鸣,太阳穴牵引连带着后脑勺股股抽疼。
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漫天的厮杀声,满坑的残肢尸骨,堆成小山的头颅。
一闭上眼,便是满目喷溅的猩红,滚落的头颅甚至还睁着眼,那眼神空洞又幽深,不断的在眼前晃过...
赵承安唰的睁开遍布血丝的眼,愣愣的目光涣散着,听着门外簌簌的雪声,远处渺渺的人声。然后猛地抱紧了身上厚厚的被子,将头整个埋进被子里缩了起来。
这一场雪又接连下了整整五日才停,将整个边关都掩埋进了一片纯白里。
程平遥这几日情绪不大好,像是一夜之间又老了几岁,脸上尽是风霜的痕迹,人也越发的沉默起来。
那日坑杀俘兵的消息在营地传了开来,这几日他出门都会被格外的恭敬小心的对待。
程平遥坐在桌前处理着这几日的军务,手中的笔移动着奋笔疾书。
沈鸿端了茶坐在一旁,在他面前摊开的是刚刚送来的军名册,上面用朱红色标着这次战死的卫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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