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MILY（1/2）
病房外的天空早已被夜色所笼罩，病房里的白炽灯光线没有温度。
舒宇想，也许他是不太喜欢在病房里待着的感觉的。一个人就算了，偏偏是跟另一个困于病床上的人沉默共处，简直仿若昨日重现。
女人间歇性地咳嗽着，呛出的血沫浸透了舒宇递给她的纸巾。
“其实……我的母亲也患有癌症。”舒宇轻轻地说。
肖逸的母亲僵住，捂着胃艰难地抬起头来看他，她的虹膜也是纯黑色的，跟因痛苦而苍白的面庞黑白分明，虽然眼白里的血丝有些破坏了这份平衡。
舒宇微微扬着嘴角，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陈述的语气很轻缓：“她走的时候，我五岁。”
女人因病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努力地缓和下来：“那你……”
“家父健在。”舒宇很轻易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接着认真地看着她，“小逸很懂事，您把他教育的很好，他不会怪您的，对吧？”
女人的双眼以及周围的皮肤刹那间变得通红，她哽咽着：“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对他最好……”
舒宇依然微微笑着，心底生出些难过。
他隐约记得前一世看过的一张肖逸成年后的照片，照片里面的大男生面容冷漠，周身都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出落得很好看的俊脸上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像是一直被冻在寒冰中似的，整个人都没有温度。
“他已经不小了，您知道的。”舒宇看着眼前虽然病魔缠身却依稀可见昔日美丽的女人，“如果他最终才知道的话，他会后悔，他会万分难过，因为最后的时间里没有很好地跟您心贴心。”
“但如果您尽早告诉他了，他也还是会难过，会哭的很伤心，但最后的这些时间里他会是您最棒的儿子。”
“您不应该让他现在拥抱您的时候都心存不安，不知道未来是否有您陪伴。”
女人泪如泉涌，浑身发抖。
舒宇凝望着她，也有些红了眼睛：“我四岁的时候，家母查出了脑癌，我的父母商量了一段时间，决定告诉我。”
“实话说，我那时候并不太懂癌症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妈妈很快就躺进了医院，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更加憔悴，开始什么都吃不下去，开始看什么都模糊，开始无端的头痛干呕，开始长时间的困于睡眠。”
“四岁的我也对死亡没有太清楚的认知，不知道永久分离意味着什么。”
“但是，”舒宇坐近了一些，紧紧看着女人那双漆黑的眼睛，抬手轻轻地握住女人的双肩，“我至今仍然感谢他们没有瞒着我。”
“残酷的事情很多，但总是真实更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女人哭的失了声，重新埋下脸去流泪，颤抖着点头。
-
翌日舒宇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醒来，揉了揉因为坐着睡了一晚而酸痛的脖子。
然后一抬头，余光瞥见身边坐了个人。
他捏了捏鼻梁，转头去瞧。
是个不认识的青年，二十出头，黑发黑眸，抱着手臂坐的端正。
青年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肖南木，南有乔木的南木。”
“……肖逸的表哥？”舒宇按着脖子问出声。
“嗯。”肖南木点了一下头，犹豫片刻，“昨天谢谢你。”
舒宇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如果肖逸妈妈不告诉他的话，你就算不认同也不会做什么，对吗？”
肖南木转正脸去看对面的墙壁。
过了一会儿，他保持着抱臂的姿势垂眼：“他们母子间的事，我没什么资格掺和。”
舒宇皱了一下眉，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到病房门口。
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早上六点多，没准肖逸还在睡觉。
正这么想着，身边传来男孩清亮的声音：“舒宇哥哥你醒啦。”
舒宇边把手机放回兜里边扭头去看，比他矮一截的肖逸正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站他身旁，见他看过来，从袋子里取出一杯白粥找了吸管插上，然后递给他：“喏。”
“谢谢。”舒宇笑着接过了。
接着肖逸又取了一杯粥插好吸管走到自己表哥旁边递出去：“……给。”
肖南木沉默地看了那杯白粥一眼，也接了。
这俩表兄弟的气氛有点奇怪。舒宇咬着吸管慢慢喝着煮得软糯的温热白粥，暗暗思索。
肖逸的眼圈还有些肿，昨天晚上舒宇摸了摸提着白粥回来的肖逸的脑袋就出了病房，母子俩单独待在病房里过了一晚。看来肖逸母亲应该告诉儿子自己的病情了。
肖南木大概是今天凌晨到的，眼角有些轻微发青。
舒宇想着自己没什么必要继续待这了，于是开口：“那我先走了。”
肖逸闻言把愣愣望着病房门的脸转向他：“啊。”
“好好陪陪妈妈。”舒宇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黑发，“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肖逸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低下头：“嗯……”
肖南木握着白粥杯，突然出声：“留个联系方式吧。”
肖逸飞快地暼了自己的表哥一眼。舒宇倒是没什么意见，接过肖南木的手机在号码键盘上输好自己的手机号又递回去：“名字知道吗？”
肖南木用视线示意了一下肖逸：“这小子会告诉我的。”
舒宇看到肖逸微微偏头撇了一下嘴。
…………还真是好奇这俩的关系到底怎样。
舒宇又摸了一下肖逸的头，顿了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小逸，你跟妈妈住在哪个城市？”
肖逸仰头看他：“H市。”
舒宇若有所思地转身走了。
-
到家后舒宇冲了个澡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胃里的白粥消化完了，被饿醒。
他穿着睡觉时随便套的一件宽松白体恤赤脚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寻思着中午做个开水灼西兰花胡萝卜和一碗老干妈拌面算了。
解决完午餐时过了十二点，舒宇洗了碗收拾好厨房，慢悠悠地走去卧室把凉拖鞋穿回脚上，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了充满电的手机。
【罗予】：微信文章：【西兰花胡萝卜木耳炒一盘的妙处】
……
少吃了一样还真是对不起啊。
舒宇在床边坐下，打字：助理先生在吗？
【罗予】：诶少爷，有什么事？
【舒宇】：我加您的微信行吗
【罗予】：啊，稍等
【罗予】：【向您推荐了联系人】
舒宇动动手指加了助理的微信，然后继续发消息。
【舒宇】：助理先生，这一段时间我父亲的行程复杂吗
【老板不是人】：老板这段时间都在E国呢
【舒宇】：二十号那天也在E国吗？
【老板不是人】：二十？
过了片刻。
【老板不是人】：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舒宇：……
【老板不是人】：好的少爷，我这就把咱们住的酒店地址发给您，您看需不需要我帮您安排一下
【舒宇】：麻烦您了，给我地址就行
【老板不是人】：好嘞！
舒宇看了看手机上发过来的地址，转而点开了浏览器。
十五号剩下的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