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蚕人(三)(1/2)
程源的树屋从外面看着不大,内里却宽阔的很,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床榻。虽没有家里那般舒适柔软,却也还算过得去。白三爷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但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即便是要风餐露宿都算不得什么。
小时候白家大老爷给他们请过武师教习,那红鼻子的武师自称是什么大门派退下来的高手,本以为会教他们什么飞花摘叶、擒龙伏虎的绝世秘籍,结果整日除了让他们扎马步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干。
兄弟三个站成一排,大中小三个汗如雨下,被那武师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依次敲了好几遍。他大哥脑袋灵光些,故意在书斋里次次完不成先生的课业,被留下来日日罚写功课。对于他这等嗜书如命的人来说,倒是强过站在大太阳底下受那么多苦。于是就只剩他和二哥两个在那里站马步。他二哥一心向佛,日日都念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经文,竟有一次,将那红鼻子武师给念的打起了瞌睡。
“歇一会儿罢。”他还记得那时面如冰霜的白家二爷拂了拂衣袖,坐在地上,光明正大地带着胞弟偷懒。
“二哥,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心经,这么管用?”白三爷讨好地凑了上去。身为家中老末,他最得母亲宠爱,因此撒起娇来无往不利:“你也教教我,下次我跟你一起念成不?”
“心不诚,则无效果。”二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那你带着我一起学佛罢?”
结果从第二日开始,白家大老爷又请了一个新的武师去教白家二爷。一个也就算了,老人家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两个儿子都去当了和尚。于是烈日炎炎之下,最后就只剩白三爷一个,隆拉着小脑袋在那里蹲马步。
想想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直到夜色最浓的时候,白三爷依旧没能入睡。他定定的看着竹制的房顶,仿佛透过那里,能看到外面的星辰。
为何突然想起往事来了?还真是矫情。
可能是离了白府里那些热热闹闹的人和物,突然开始不适应了罢。程源这里还真是安静的很,安静……安静的过了头。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不仅没有人群的喧嚣和守夜人的梆子声,连外面虫鸟的鸣叫、甚至同屋内程源的呼吸声他都听不到。仿佛便是一根针落地,也能如重锤一般,激起一阵喧嚣。
白三爷心中不免心生疑窦,爬坐起来朝对面的床上看去,发现上面空无一人。
程源是去哪儿了?
白三爷起身下床,走到窗口前,发现程源坐在对面那棵大树的枝杈之上。铁青色的树叶隐约发着微微的幽光,所以即便在无月的夜晚,白三爷也能看清他的脸。
细腻的像个女人。
这是白三爷的第一想法。
就算白三爷再缺心眼儿,看到程源此时的表情,也知他心里有事儿。
“三爷睡得不好吗?”程源突然开口道,在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抬头看向白三爷,微微一笑,又变回了白日里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可他的笑太假,比哭还难看,倒不如像刚才那般面无表情来得好。
“太安静了,反而睡不惯。”
“这天气变化太快,蚕园中除了七星九宝蚕之外,其他灵物都活不下来,因此总是格外安静些。但此刻正是新叶生长之际,一会儿该有些动静了。”
被他这么一说,白三爷才注意到四周似有无数枝叶正沙沙作响。
“若是太安静了睡不着,不如我在蚕园的边缘三爷再建一栋树屋,那里活物要多些。只是万万不能出了园子的范围,否则若是有危险,我可能无法及时赶到。”
白三爷犹豫了几秒,实在没好意思说出看你这身板儿就算赶到可能也没什么用。
他爬下树屋,转过身,看到程源也从树杈之上跃下。两人对坐一边,青幽的光芒聚集在头顶,随着微风吹拂而微微摇动。白三爷曾在夏夜里捉过萤火虫的,便觉得与此刻的场景有些相像。
“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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