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1/2)
路瑞明离开大会议室,径直步入电梯间, 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会议室刚刚散会, 不出他所料, 秦时月此刻正守在办公室里。尽管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在他看来都是强装出来的体面。红唇之下苍白的脸和消瘦了一圈的身形,她最近肯定寝食难安吧。
叶一星正巧不在董事长室,她去分公司监督业务了。
叶大小姐暂时回到天星伟业,给了秦时月不少处理工作的时间。否则就凭公司里这么乱, 她也无法安心代替董事长把她本来就不熟练的老板工作做好。
秦时月正坐在桌前, 面对着董事长离开公司后产生的堆积如山的业务汇报和财务报表。
“路先生, 你没跟谭先生一起回英国啊?”秦时月伏案头也不抬。
路瑞明恍然一愣, 双眉紧蹙:谭怀业一家今天一早回英国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秦时月从桌上抬起一双美目:“我没想到你还有胆量会来公司。”
看来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路瑞明盯着她半晌,目光冷冽, 似是在权衡这场博弈之中双方的力量。
“我是来履行我的责任的。”路瑞明神情转瞬即淡然,似乎已经提前锁定了胜局,“签约仪式照常举行, 通知已经通过董事会下发了。为我的委托人落实这件事之后, 我就会回到美国。”
“你认为我现在还会签字吗?”秦时月盯着他反问。
“为什么不会?这是广大家族股东的意思。”路瑞明冷笑着坐了下来,“董事长都拗不过家族,你以一个外人之力,如何和褚氏家族抗衡?别再勉强你自己了。”
秦时月深吸一口气。天星伟业现在有多缺钱?不论是老板还是她, 抑或是叶一星都心里清楚。也许正因为缺这笔钱, 未来公司就会经营不下去。
老板褚天星的同意不过是妥协之举。把决断权交给她, 是出于绝对的信任,也是无奈的放弃,她岂不知褚天星不想自己面对这件事。
可她偏是个执拗的人,也许是因为年轻,从不认同轻易让步,哪怕是像褚天星这样成功的铁腕商人都做出过的让步,她也不愿模仿。
不论是吃官司也好、扫地也好,还是做服务员、在泥沼里摸爬滚打,她都没有对输这个字低过半点头。
她不做模棱两可的事,不对命运妥协,从不受他人的摆布,也不会输。
“天星物流是天星伟业的公司,完成投资是集团的安排。你我都是局外人,完成各自的使命即可,别的事情无需深究……”
“对不起,路先生,为了朋友、家人以及信任我的人,我不会做问心有愧的事。任何问心有愧的人也别想在我的地盘上得逞。”秦时月断然道,“我不会受你们的任何摆布,请回去等着公检法挨个上门吧。”
路瑞明倏然起身,脸色晦暗难掩。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骨头这么硬,就算局势已经成了现在这样,她自身难保,却仍寸步不让。
谭家不把他的话当话,连这么一个女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就仿佛他的存在是个笑话。
“可以!”他紧紧攥着拳,再也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和直达头顶的愤怒,“那你也等着彻底出局吧!看看到底谁跌得更重一些。”
秦时月几乎不假思索:“悉听尊便。”
接二连三的挑衅与对抗,让路瑞明向来淡定优雅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可怖。
“谭先生出事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你别忘了他还是你的公司股东,随时可以让你破产倒闭。不管你们拿不拿出这笔钱,天星伟业的结局都不会改变,该赔的还是要赔!”他言语错乱、气急败坏,“褚天凡的案子早就开庭了。知道他们为跨境网商主张的是什么吗?是翻案辩护。这是不可能赢的案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时月知道官司不好打,夏文真也早就说过,可是任瑛却什么都没说。她除了信任,内心也一直忐忑着。
“除了串供、作伪证,还有什么方法能赢?!这一点已经被原告方的代理人当庭指出来了。下次开庭当庭质证的时候,他们都会被送进监狱!”
“不可能!”秦时月身子一凛,从椅子上跳跃一般站了起来。路瑞明绕到办公桌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额头青筋凸起:“醒醒吧,这种手段被拆穿还有什么余地?你那个男人的职业生涯已经彻底完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他一定会被送上审判席。他以为他是谁?是神吗?人永远主宰不了人,甚至主宰不了自己,自不量力就是这个下场!这一切都是拜天星伟业所赐,而你还在为这家公司卖命。”
秦时月咬着牙,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露出恶狠狠的表情:“这不可能,我相信他!”
她那张充满嫌弃、憎恶、蔑视的脸令路瑞明彻底陷入愤怒的疯狂。她用这般刻毒的表情对他说着相信那个男人!
自己再三用高超的手腕和实力告诉她不要自不量力,好好顺应时势、听人摆布就行。但她偏偏要做一块难啃的硬石头,处处给自己使绊,还屡屡成为了真正的绊脚石,让他的算计来回落空,一事无成。
他做人还需要一个女人来重新教吗?
“你相信,好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现实!”路瑞明将她粗暴地丢弃在椅子上,秦时月大病初愈,身体尚且羸弱,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如同一个散架的洋娃娃。
“老老实实保着你的自由身和总经理的身份,准备拿钱捞他吧。如果你想跟那自不量力的家伙双宿双飞,尽可以不签这个字。”
路瑞明整了整衣衫,强行将怒火咽回肚里。
他知道此时的威风与胜利不过是强弩之末。从他对一个病弱的女人失去耐心与理智的那一刻,早已经一败涂地了。
她还在用噙满泪水的愤怒的眼睛狠狠瞪着他,这令他脊背发冷。
串供?作伪证?他不会的……就算是为了她,他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吧?
秦时月拿起桌上的电话,调出通话界面,输入了他的电话号码。尽管这个号码她已经输入过千百遍,却还是因为手指颤抖,差一点按错。
接起来吧,拜托了。只要你说这一切不是真的,很快就会回来,我都愿意相信。
一闪一闪的屏幕上始终都是那三个字:拨号中……
如果发生了万一的万一,一切连原点都回不去,她还是喜欢他,还是愿意相信他。
眼前终于一片模糊。眼泪落下之后,仍旧什么都看不清。
那年初夏的一场雷雨过后,他无意中撞见了她。
那时的他没有这么多温柔的面,还有点矜持。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他那时要是答应了会怎样呢?
彼时的她还是个刚刚被解雇的清洁工呢。第一次重逢时,她嗅了嗅他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香味,抬头正撞上他温水一般的眼神。
好像在他冰冷的外表下也藏着一点点热情。
第一次被他紧紧拥抱是什么时候?似乎是第一次冲动过后睡着的夜里,在那之前,她都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过。
其实他总是喜欢这样无声无息地关心一个人,却从来不说。为她打赢了洁林的官司、还清了借贷,就是吝惜一句“我喜欢你”。
好在他不说她可以说,倘若一直在身边的话,她本打算说一辈子“我喜欢你”。
如果命运没有安排他离开,一切从那时起幸福地戛然而止该有多好。
“好了,别哭了,我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恍惚之中,他好像在耳边说了句话。
他温暖的身体似乎覆上了她的后背,将她抱得很紧。
她是回到了过去,还是看到了将来?明知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会在睁眼的那一刻消散了。她不愿意睁开眼睛,想多感受一会此刻的温度。
回来了,就别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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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真,你这几天不去公司,慌里慌张的都干什么呢?”
夏文真手忙脚乱,收拾了一个窝窝囊囊的手提包就往外走,刚走到楼梯口便被夏镇轩叫住了。
“出差,有急事。”夏文真一边穿鞋一边敷衍他爸爸,“不出意外我很快就会回来。”
夏镇轩叫不住他,坐在餐桌上绿着一张脸直叹气。
杨美芸从楼上下来,手里端着夏文真房间里拿回来的早餐盘。
“还能有什么意外啊。”夏镇轩叹气道,“家里给我的那三个月马上就用完了,订婚宴还没摆呢,板子上还没钉钉子呢。这一天到晚就开始到处跑,一会去星必达,一会去集团总部,一会去天星伟业……这就把老婆的公司当成自己的公司了!现在还出差,去哪儿出差?什么时候听说集团里有公差要办了?!”
杨美芸抖抖肩膀笑笑:“你怎么变得絮絮叨叨的?老婆的公司不是自己的公司谁告诉你的。”
夏镇轩吓得椅子上长了钉子,差点跳起来:“老婆说笑了,我的公司都是老婆的公司,老婆的公司我当然要管了。”
杨美芸这才把盘子端到厨房去。夏镇轩躲过一劫后,又有点点不甘心:“……我是说,没必要把老婆他爸的公司也当成自己的公司吧?他就一个身子,用在这么多地方,我们家怎么做生意啊?这一结婚倒好,孩子也不考虑生,倒弄出来三家公司,一个比一个更忙。我早就跟文真说了,既然结婚了就早一点考虑要孩子。等孩子长大点能挨打了,他就轻松多了。”
“你这是什么思想?”杨美芸都气笑了,“有了孩子,身为父亲更要以身作则。”
夏镇轩咧嘴笑道:“文真当了爸爸,我就当爷爷了。哪有爷爷还挨打的?我在家里就又上升了一位,总算熬出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杨美芸的教棍就落到了肩膀上。夏镇轩吓得体面都没了,被教棍撵着,直往桌子底下爬。
“不是,夫人,我说错什么了?”
“星星家遇到了事,还是大事,她哪有心思生孩子?作为亲家公,你不应该出份力吗?”杨美芸叉着腰,斜睨一眼夏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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