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开始（1/2）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返程飞行, 路瑞明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是开启手机, 拨通了电话。
左成言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显得胸有成竹：“很顺利。那天我们一起在酒吧喝了酒，还跳了舞，最后她让我送她回家了。我想很快就可以进行到最后一步。”
“酒都喝了，还没进展到最后吗？”
“我还故意趁她不注意用她的手机给她先生打了电话，把我们的亲密谈话播放给对方听过了。”左成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盘问, 回答得轻车熟路, “想睡一个女人简单，只需要喝酒就行了。想让女人动真感情, 就要假装尊重她、听她的, 需要欲擒故纵，循序渐进。”
“这还需要你来教我？”路瑞明皱了皱眉，“她说没说什么别的？”
左成言知道，路瑞明要他问的是天星伟业董事长和秦时月在董事长室里说的话，包括未来对天星伟业继承人的安排。
但他胆子小, 探寻了半句便没敢再问, 硬着头皮恼火道：“我问不出来。你不是早说过, 只让我跟她谈感情和睡觉，不涉及任何对我有风险的事吗？”
“那我让你做的，你做到了吗？”一股火从路瑞明的心底涌上来, “有风险也是她的, 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办就早一点说。”
他不想再和这个不知道多办一点聪明事换取更大的好处, 只知道在世俗和女人上头周旋的酒囊饭袋说半句废话, 索性挂断了电话。
没有他的赞助，这个左成言连一套能跟任瑛比的衣服都没有，如果不教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永远都是敞开的。没规没矩、毫无绅士可言，别的女人念念不忘的往往都是前任和初恋，毕竟学生时代的感情更为纯粹，毕业了就难免沾染名利的臭气。他还以为左成言会成为秦时月心里的白月光，如果不拿出来擦擦，这简直就是一颗干饭粒子。
任瑛那个一脸伪善的坏东西那么狂，这正巧就是女人喜欢的。比起喜怒形于色的浪子，女人更偏爱把肮脏藏在心里的伪君子，她们可真是再虚荣不过的表面动物。
因为航班晚点，他回来得有些晚。路瑞明迅速打了辆车，回到了WLR.K那栋高耸入云的主楼。
明天有个重要会议，为的就是年底之前他们申请过团队协作的案子。虽然案子都是Coco团队的人做的，他们只负责整理并递了材料，但到了关键节点开会的时候，团队每个人都比干活还积极，根本没有请假这一说。
路瑞明近期在天星伟业有工作，他在所里的工作都是线上处理的，但最后的会议也不得不花了机票钱回到公司。这个案子钱不少，开会的时候他不来就很可能被划分到没有贡献那一列去，变成没有钱。他恨自己竟然要为几个臭钱大费周折，还要为了这所谓的kpi——几个臭钱奴颜婢膝地写一份工作报告提交，尽量天花乱坠地把自己所做的工作吹多吹大；还要坐在会议室里的一群庸才当中开会，听那些为了钱、名、升职整日庸庸碌碌，一无是处的人站在比自己高的位置上训话。
但他又不可能不要这些钱。
什么时候他才能不为这些钱，不为老板的脸色为所欲为？
可恨的是他今天还要见任瑛，提交一份由他整理的材料。这材料拖了三天，如果今天下班之前不交，明天开会时同事便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说不定有心人还会把这事记上一笔，扣他的钱和kpi。
他并不是能力不足做不完，而是心里怠慢。只不过今天晚上再交任瑛就要加一会班了，现在想想可能会看他的脸色，路瑞明心里更烦。
但他进入主楼时，WLR.K已经下班。路瑞明快步上楼来到任瑛所在的工区，看见他工位上方还亮着灯，竟然深深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额角冒出了细汗，他没下班。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为了权钱和kpi庸庸碌碌的家伙们来说任瑛是有些特别的。他很少把权钱和kpi挂在嘴边。
工区里空无一人，任瑛低着头在看材料。他没像平时坐得那么正，而是微微侧过身子靠在椅背上，路瑞明来到他的座位前时他也没有注意。
自从上次放了个长假后，律所的工作堆成了山，他暂时都没有了探亲假，学校也开学了，他除了上JD的课程，还要天天加班。
路瑞明把刚打印好的材料丢在他桌上，他才抬起头——眼神里毫无惊讶之色。也许他知道路瑞明来，却刻意没打招呼。
那天左成言跟秦时月在酒吧里的对话应该传到了任瑛的耳朵里，路瑞明倒要看看他今天的心情如何，脸色如何。
有什么可傲气的？你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不过任瑛的神色明显没有什么不对劲，不像路瑞明想象得那么心烦意乱。难道听了那样的电话他还不在意？面对一顶飞来的绿帽子这么淡定的男人，他是第一次见。
又或许左成言那小子夸大其词了。
路瑞明歪着嘴冷冷一笑，绕到他座位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抱歉，刚从国内回来，材料今天才交。可能要让你加班了，你不会记仇吧？”
“为什么？”任瑛把手中的材料放下，“你们团队都今天才交，我已经在加班了。”
路瑞明无奈地晃晃脑袋笑了笑：“那我替他们感谢你为我们的业务做出的贡献。”
看看，这就是逞能的结果。自己辛苦，别人拿kpi，为别人打白工，而偷懒的人现在逍遥自在。
聪明的人才是这世界真正的主宰。而不够聪明的人，归根到底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太狂、太虚荣，以为自己很能耐、很厉害，总是迫不及待地展示给别人看，做了傻事还不自知。
他靠着椅背将双手交握，放在脑后，抖着脚悠然自得地看着任瑛做业务。
“你很闲吗？闲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加班。”
他在任瑛那里没有了名字，直接简化成为了“你很闲”。
任瑛毫不犹豫把自己面前的材料剥了一半，送到路瑞明跟前：“反正也是你们团队做的，你应该看得很快吧？回头让他们感谢一下你为团队的业务做出的贡献。”
路瑞明接过材料，一脸的万兽奔腾也只能强行压住，化作一团晦色笼罩在他脑壳上方。自己团队的业务，他又不敢说这班不加。回头被拿到哪个老东西小东西面前参上一本……
“在这里看不完，你也可以拿回家去看。”任瑛起身把材料整理一番，“我也准备下班休息一会了。”
路瑞明从他桌面文件架上随便抽出一枚档案袋将材料装好，无意中却看到他办公桌上小书架里的书籍当中夹着一本《律师神探》。
“你也看这本书？”他很诧异，诧异之中带着一点兴奋。
“这本？”任瑛抽出那本《律师神探》，翻了两页，“你喜欢这本书？”
“我很喜欢这本书。”一提到这本书，路瑞明忍不住侃侃而谈，“我之所以进入这个行业，就因为这本书，这本书的作者是我人生观的启蒙老师。作者在我的脑海中构建了一个理想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的价值既不是用金钱来衡量，也不是用庸庸碌碌、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来衡量，拥有过人才智和高超手段的人，可以蔑视一切金钱、权力、等级和资历，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这一轮演讲但很快就有了对牛弹琴的感觉。因为任瑛正在用猎奇的眼神看着路瑞明。
这套书是很有营养，里面的案子和破案思路、手法一看就明白写书的人是个资深行家，当成教科书来看还差不多。不过这么一本人物设定明显就是做梦做出来的书，整体价值观可能就是作者对于在追求公平正义的路上自己一路开挂、无所不能的痴心妄想……怎么还能看出来这个？看到梦里去了吧？
要是真因为一个白日梦选择一个行业，那干到后来得有多失望啊。真有这种人吗？
路瑞明知道自己白讲了。他抖抖肩想要故作轻松，但却消除不掉心头那股不知道从哪来的怒火，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任瑛外衣的衣领。
可与此同时，也许只是刚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发现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门……
路瑞明不像任瑛在美国长大，对枪支这种东西习以为常。他没有持枪许可，当然也没有摸过枪，虽然他知道有些同事有枪，但毕竟没见人用过，枪对他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东西。他吓得慌忙松了手，没料到任瑛手指却动了，他扣下了扳机。
他开枪了？！
本以为自己的脑壳就要爆炸，一股电流从脚底涌上头顶，巨大的恐惧彻顶而下。
路瑞明惊恐地闭上眼，脑袋里轰然作响，仿佛有黑暗的序幕从额头处拉开，听力也跟着失常。
可是下一秒迎来的却是一片沉默。连续五秒，除了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发生。
任瑛手里那枚黑洞洞的“枪口”处，一粒白色脆皮糖正摇摇欲坠，它在路瑞明的眼前晃动着掉下，在地板上发出滴答一声脆响，和挂钟的指针声混为一体。
“伸手。”他表情淡然，如同清可见底的水。
路瑞明机械地伸出双手，任瑛又扣了一下扳机，一粒橙色的脆皮糖在他下意识害怕扎眼的当口落在他手心里。
任瑛还为他的“子弹”若无其事地配了个音。
原来这是最近在美国小孩当中刚流行起来的零食“手|枪糖”。
吃小孩子的零食糖，他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还是说，他在戏弄他，故意叫他出丑。方才的较量被他完完全全地无视了，而在他眼里自己需要被像小孩一样来对待？他脸上的单纯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更让路瑞明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与讽刺。
路瑞明这才发现额头、鼻尖和后背沁出的汗珠让自己全身发痒。刚才似乎暴露了狼狈的一面，他的骄傲竟然被一支廉价的玩具枪以狂笑着的姿态击碎了。这在路瑞明心里是绝对不应该并不允许的……
“明天见。”任瑛把手|枪糖揣起来，打了个清淡到不能再清淡的招呼，关掉工位上方的灯，离开了工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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