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织陵识妖息（5）（1/2）

白渺托着朱红色托盘静候发令，夜间至亥时方等到带头温侍女有动作。她只点一盏灯，身后引十人，窸窸窣窣穿梭于西院九曲十八弯的长廊中。

今夜不见月色，戌时落的雪也还未铺满一层，唯有温侍女手中的烛火明明灭灭，夜晚比白日更冷一些，白渺被长廊中的穿堂风吹得一阵哆嗦。

他将手中托盘端稳些，抬头眯眼瞧了瞧夜色。

月黑风高，阴风瑟瑟，大雪纷飞，真是适宜妖魔鬼怪出行的好时候。

他偏头瞧钟无的无面傀儡，“少女”乖巧地端着托盘走在他身后，除了面上一片白净什么也没有，其余地方皆是与寻常女子无异。白渺惊叹于钟无的傀儡术，这人偶做的精巧，他方才故意碰了碰，人偶手臂温温润润，还带有人的体温。

似察觉到白渺目光，“女子”抬头，明明脸上什么也没有，白渺却觉得她像是在对自己笑了一笑。

傀儡笑，便像是那人在对他笑。白渺眨眨眼，悄声道：“跟紧了。”

温侍女领头走到西院主屋门前，伸手推开门。那门瞧着有些年岁，坏了，也没人修，任由它吊着半扇门吱吱呀呀。

钟无的无面傀儡停在白渺身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袖子，白渺默契地一只手负后，感到傀儡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中写了一个字。

启。

妖怪的结界已经被开启了。

“什么时候？”

“方才。”

温侍女低垂着眉眼，一个字不言跨入屋内，身后侍女们低头小步跟进，房内摆设乱七八糟，桌椅屏风尽是破的，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瞧不清原本的样貌，空气中有陈年腐朽的味道，夹带着扑面的灰尘有些呛人。

众侍女对这些视而不见，看样子似是常来，早已习以为常。

那么听之前温侍女的话，侍女“凝凝”倒是头次来西院送东西了。

温侍女提灯走到房内一把横放的琵琶边，这琴通体蒙着厚厚一层尘土，唯第二跟琴弦干净锃亮。她抬手轻拨一下琴弦，琵琶声裂，左侧第二格地砖开。

地砖下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里面没点灯，什么也瞧不见。

白渺心想：“还挺隐蔽。”

白渺随众侍女下了阶梯，这阶梯看着挺长，其实也没走多远，也无别的机关暗道，无别的岔路，直直通着一处地窖。

温侍女掐了上灯芯，只留一点点微弱的光，站好，对地窖深处福身道：“夫人。”

地窖内的腐烂气息比外面更甚，地窖内冰冷阴湿，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

温侍女福着身子没有抬头，似在等一个回应。过了良久，方在更深的地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嗯，东西都放进去。”

回应她的邱夫人的声音很难听，像是被掐着嗓子发出，尖锐，又沙哑，似一把锈了的锁划在生铁上的声音。

众侍女齐齐颔首，整齐有序地托着托盘向内走去。

白渺后退一步，低声道：“我想出个窍，你帮我看好我的壳子。”

他话一落，身体便软软的向后倒去，无面傀儡细长的手臂伸出，不动声色地接住白渺，扶着他的腰让他看起来依旧稳稳站好。

白渺灵识在这地窖中随意走动，却不敢靠邱夫人太近，若她真是妖，自己灵识离得近定会被察觉。

白渺四处转了转，将这处暗道摸了个大概，这地方虽瞧着只是普通的地窖，但床榻桌椅一应俱全，虽如今破破烂烂，但可以瞧出依旧被使用的痕迹。

与其说是存物，这地方更像是原本为人居住打造的地下屋子。

白渺再往深走，脚下积压的灰尘便愈来愈厚。这处倒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枯井。

但当他靠近井口向内探去时，却真正心里一沉。井口三尺往下，皆是累累枯骨，一个挨着一个，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渺伸手捞起一副仔细查看，女子骨架，年纪小，四肢躯干具在，并不像是他们端入地被分解开来的人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井下的女子尸骨，便是那些每月入而不出的侍女了。

白渺将尸骨放回原处，灵识回了体内。

众侍女手中的托盘皆已在桌上摆放好，连同白渺手中的那份也被傀儡仔细放好了，他回来时，正赶上众侍女罗列一排，低头听邱夫人的下步吩咐。

“今日头回来的是谁？”

温侍女道：“凝凝。”

“她留下，你们走。”

白渺一愣，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些个侍女进入西院一个个瞧着都是有恃无恐，破院也好，暗道也罢，连面对邱夫人这破锣嗓子都习以为常波澜不惊。只怕是早知道每月被邱夫人留下的必是头次进来的侍女，其余众人心照不宣一致保持沉默，为了自己的性命，关于西院的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每月少一人却无人提起，邱家人，对妖怪之事未必不知晓。

白渺想起入院前温侍女对他说过，若想活着出来便听她的话。心道老子扮的凝凝都这么乖了还把我留下跟井下众姐妹作伴，你跟我还说那些废话，耍我呢？

无面傀儡在袖中轻轻拉过白渺的手，在他掌心中又写了一字。

换。

白渺了然，靠近傀儡一些，钟无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他与傀儡面上的无相咒瞬息之间便换了位置。

这一换，“阿绫”与“凝凝”身份自然也就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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